别废话,转身背锅(23)
沈泽会接电话温衍不奇怪,但几乎在播出的那个瞬间就接起是温衍没料到的,恍惚间温衍竟生出一个“他在等我”的念头,不留一丝缝隙和余地,近乎强势的出现。
温衍在惊愕中忘了开口,直到沈泽连连叫了好几声“方白”,才不自然的回了一句“嗯”。
“怎么不说话?”沈泽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轻巧点在温衍耳朵上,有点痒,也有点麻,惹得温衍下意识往下扯了扯,好离得远一点。
“没事。”温衍低声道,顿了一会儿后,隐隐的担忧占了上风,于是吸了一口气斟酌着问道:“有受伤吗?”
“你是问我,还是问那天出任务的人。”
“有差别吗?”温衍差点脱口而出一个“你”。
“有,因为答案不一样。”沈泽轻声道,“他们没有。”
言下之意就是我受伤了。
温衍心一沉。
明明已经计划好逃跑路线,以沈泽的本事,全身而退几乎没什么难度,如果说那天不是自己的错觉,意味着沈泽又折了回来,站在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坍圮的颓壁残垣间,那他又为了什么?
不知怎的,温衍总觉得那人心情不太好。
“你受伤了?”温衍有些小心地开口,“严重吗?”
那头没有回答,过了很久之后,温衍才听到一声喑哑低沉的“方白”,叫着方白的名字,用着从未有过的疲累。
“你告诉我,黑二对你做了什么,那些东西你碰了吗?”沈泽说的很慢,短短几个字被加了些莫名的重量,在温衍心头盘旋开来。
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可温衍却觉得沈泽就站在自己面前,牢牢盯着自己,有什么东西从漂浮着的云端轰的坍下,将自己覆盖,动弹不得。
温衍下意识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看着那些密麻的针孔和青紫。
他知道自己应该应下,告诉沈泽从开那一枪起,方白就已经毁了,把自己当做有且仅有的筹码全赌上去,才有资格走上那赌桌,然后等着任务完成,再用这个劣质又不能反驳的借口脱离位面。
可温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沈泽语气中的煎熬。
就好像,一旦方白毁了,沈泽也会跟着毁了。
“没有。”温衍垂下眸子低声说着,他骗不了沈泽。
“我要一句实话。”
“没有。”温衍长叹了一口气,手上这些伤痕都只是做给黑二看的,他连陈荣都能保下,还保不住一个自己吗,“是不是林然跟你说了什么。”
沈泽没有回答,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在那之前我把东西换了,”温衍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胡诌,“我知道沾上就离不掉了,还有任务在身,我有分寸。”
“沈队,我不会因为个人耽误行动的。”
“方白。”沈泽长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方白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但人不在跟前,想的多了徒添负累,只好沉声说了一句“好”。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温衍继续开口,“你受伤了?”
“你没事,那我也没事。”沈泽的语气多了些温度,不似最初那般冰冷,但温衍却觉得更加难熬了,沈泽插科打诨的本领真的是顶天了,你没事,那我也没事,这其中有什么魔鬼的因果关系。
温衍握着手机的手开始用力。
很想冲过去把沈泽打一顿。
每次对上沈泽讨不到便宜就罢了,还要被占便宜,温衍狠狠捶了一下身边的枕头,看沈泽哪有什么病人的样子,于是再没有一句废话,把黑二今天的话一字不落全部转告,叫沈泽做好收网的准备之后,就干脆利落挂掉了电话。
但是在挂掉电话的瞬间,温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快速打开背包翻了翻指南,看着上面关于陈荣的体征记录,简单计算了一下时间。
其实在跟沈泽摊牌的时候,温衍就想过把陈荣的藏身之地告诉他,沈泽既然能把林然的存在完全抹去,那陈荣这样的“已死之身”也一定可以。
但问题在于陈荣处于假死状态,全靠一颗大补丸吊着,用这个位面的科学完全不能解释,一旦被发现就是破坏了规则,所以只好一拖再拖。
现在自己的任务即将结束,陈荣的伤势也渐渐好转,虽然用这个位面的标准来说,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住上几天,但已没有性命之忧。
温衍想来想去,觉得这事除了沈泽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人选可供参考,当初救下陈荣有一半是为了之后的任务顺利进行,还有一半则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但左右都借助了外来的力量,所以不可能没有漏洞。
沈泽套话的能力又不可小觑,温衍没有这个把握既不露怯又不露馅,只能趁着这个紧迫的时机,让沈泽没有过多的功夫研究其中的逻辑,等收网行动结束,有这个功夫和时间深究的时候,自己脱离位面的时间也到了。
于是一个多小时后,沈泽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带上信得过的医生和人去仓平山山顶接一个人,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当天深夜,仓阳边界的仓平山烧了一场大火,从山顶一路向下,警方通报是一群野营的年轻人用火不当,加上晚上的山风相助,火势瞬间蔓延,烧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第22章 破晓
沈泽从来没想过还能见到陈荣。
直到现在坐在监护室外面的走廊,看着那刺目的“手术中”指示灯的时候,他依旧没有什么真实感,方白要他去仓平山接一个人,字里行间透出的小心谨慎让人根本掉不得轻心。
沈泽甚至没有知会孙局和省厅的人,直接带着两个身边人驱车到疗养院带了医生就过去了,在仓平山看到陈荣的那一瞬间,惊骇、疑惑、欣忭、沉默轮番上了一遍,然后一个接着一个,重重实实砸在眼上、心上。
他不知道方白是怎么保住陈荣,又怎么把他送到这里藏起来的,但这地方留不得,多留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已死之人”只有死的彻底,才不会被人惦记。
沈泽斟酌考量了很久,然后四周环顾了一圈,确认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之后,一把火将一切燃尽。
近来仓阳市并不安分,各大派出所被烧荒、野营起火的出警折腾的够呛,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借着这个幌子遮掩过去,于是沈泽让两个下属带着医生先回了疗养院,自己留下收拾摊子。
放了一把火没动静是不可能的,要是没人留在“案发现场”事情就闹大了,沈泽亲自报了公安和火警之后,又抽空给孙局打了个电话,美名其曰有重大发现。
深夜的电话把孙局从被窝里逼了起来,在听到沈泽那句“报告局长,事情紧急我就长话短说,我在仓平山放了一把火,现在当地民警和火警都在来的路上,你也最好来一趟,不过你放心,火势不大”的时候,他觉得不是沈泽出了问题,就是自己年龄大了,耳朵出了问题。
我放火,我报警,我抓我自己?沈泽的话分开自己都听得懂,怎么连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呢?好端端的去山头放火?
他上辈子肯定欠了沈泽,这辈子来还债来了。
懵逼的不止孙局,还有接警出动的当地派出所,沈泽的脸在仓阳市公安系统就是人形通行证,几乎没人不认识,所以在看到沈泽的一刹那,派出所的民警还以为摊上大事了,原以为只是“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现在沈队这个活阎王在这里站着,显然不是“山上有火,所里有我”的事了。
不会是死人了吧?
等着孙局跑过来解决完事情的时候,沈泽头上又多了十万字的检讨。
手术室的灯总算灭了,医生从门中缓缓走出来,眉目间有些疲惫,他摘了口罩,良久才说出一句“子弹就贴着心脏过去,能活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
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极尽默契的将视线汇到了沈泽身上,那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半躬着身子盯着地面,顶头明黄的灯光打下来,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能无休止的延伸,明晦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