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跋涉千里随我回来,已经乏了。他就住在天衍宗,想见他的日子多得是。”荧徽剑尊扫视他们一眼:“而且,天衍宗本就欠了他的,还些死物,不是应该的吗?”
三人敢怒不敢言,当年最对不起贺雪真的人,除了陷害贺雪真的玉徽仙尊,不就是这位贺雪真的好师尊吗?当初还是他把贺雪真废去修为,逐出宗门的,现在倒成天衍宗欠他的了。但荧徽剑尊为贺雪真之死疯魔了几十年,连带着他们也被折腾得苦不堪言,现在这人总算找回贺雪真的转世了,给些灵宝算不了什么,就当破财消灾,买个安宁吧。
荧徽剑尊又说:“有些话,不该告诉他的,就莫要在他跟前说了。回去吧。”
荧徽剑尊说完,飞落在贺雪真的院落外,走过一片竹林,来到贺雪真的窗外。他挥挥手,让那灵鸟自行离开,透过窗户痴痴看着贺雪真。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贺雪真受半分委屈。
第97章 世界五
贺雪真睡了踏实的一觉, 醒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窗外,清晨的阳光穿透竹林, 灵鸟飞来, 落在贺雪真的窗棂上高歌。
贺雪真洗漱后, 前往荧徽剑尊的院落问候。院门自动开了, 荧徽剑尊像是一直在等着他,坐在庭中一棵梨花树下参悟剑法。
贺雪真整顿衣衫,走上前向荧徽剑尊行礼问早安。
荧徽剑尊虚虚托住他,说:“来坐下,吃早饭吧。”
树下一张石桌上放着一只食盒, 贺雪真坐下, 心里想着若是能吃一碗阿娘做的红油云吞就好了,揭开食盒一看,里头居然当真是一碗云吞。
荧徽剑尊看了一眼, 说:“这食盒是件宝物, 你想吃什么,都能变出来。”
贺雪真捧着那古朴的盒子看着, 不禁啧啧称奇,吃了一只云吞, 居然当真是阿娘做出来的味道。
吃完了早饭, 荧徽剑尊把食盒收了, 说:“你昨天刚来,对天衍宗还不熟悉,四处去逛逛吧。”
他招来一朵云,停在半空中,贺雪真局促道:“我不知哪些地方可以去, 哪些地方不能去,恐有冒犯。”
荧徽剑尊挥手,将一道剑气印在贺雪真身上:“你放心,有我的剑气护体,你想去哪里都行。去吧。”
荧徽剑尊宛如老父亲催成天待在家里读书的儿子出去玩似的,鼓励地看着贺雪真。贺雪真便坐上云头,控着云飞出山谷,在天衍宗四处乱窜。
他先在山谷内飞一圈,昨夜荧徽剑尊将他的院落从北面搬到南面,北面留下一处深坑,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空地上,不过一夜功夫,已生出了碧青青的小草。
贺雪真心说,这地方明明阳光充沛,荧徽剑尊为什么说照不着太阳,非得把他的院落搬走?果然是想要日日盯着自己。
贺雪真在山谷内转了一圈,又到宗门内四处乱转。有荧徽剑尊的剑气护体,谁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停下来行礼。贺雪真见到了不少人,他想要打听自己前世的故事,这些人要么不了解,要么推脱不知情。
贺雪真转了一圈,见识过天衍宗的雄厚底蕴与巍巍气魄,他已不担心自己这是入了邪宗。荧徽剑尊对他的态度,让他十分好奇自己的前世究竟有什么故事,找不到人问,他便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在院中四处闲逛,搜罗出不少旧物来。
他找到一本旧册子,看样子不知放了多少年了,蒙了一层灰。贺雪真把手放上去,册子上闪过一道光,不知哪来的风将灰尘吹散,书册翻开。
【今天师尊教我引气入体。肚脐眼下热热的。】
【师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知道,师尊真厉害。】
……
原来前世的他也叫贺雪真,这册子里的内容除了修行便是师尊,贺雪真翻到后头,修行的事提得少了,师尊的事提得越发多了。贺雪真只觉得怪怪的,翻到最后一页,扫了一眼,大吃一惊。
这最后一页的内容,竟是写了贺雪真对他师尊剖白心迹,师尊拒绝了他,贺雪真十分失落伤心,字里行间都像掉了魂似的。
贺雪真被烫了似的合上册子,暗道:“原来我前世爱上了自己的师尊?我可真是胆大妄为啊,那师尊究竟是谁,有多好?让我这般神魂颠倒的?”
他的想象中,师尊的模样竟渐渐与好友何静书的脸重合,贺雪真想起好友,有些淡淡的惆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与小狐狸相见。
这师尊想必也是天衍宗的人吧,贺雪真把那些长老们的脸一一回忆一遍,无法想象自己对他们神魂颠倒的样子,打了个寒颤。那位荧徽剑尊和自己,又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的院落靠得这般近,两人的关系应该很是亲密吧,是朋友或是师兄弟吗?
贺雪真来到荧徽剑尊的院落前,叫道:“仙师,剑尊?您在吗?”
院门自动开了,贺雪真走进去,里头空无一人。食盒仍放在梨花树下,贺雪真走上前,半空中出现了荧徽剑尊的虚影:“若是饥饿,可自行取用食浆。我有事出去一趟,三日后回来。你且四处玩玩,若有谁欺负你,将这枚玉简摔碎。”
虚影说完,没入桌上一枚玉简之中。贺雪真将玉简收好,打开食盒,吃饱喝足,对着荧徽剑尊的院落好奇打量。
虽说荧徽剑尊对他十分纵容,贺雪真性子谨慎,不敢在他的院落内造次,只在游廊内走了一圈,这时竹林内的灵鸟飞来,冲向一处紧闭的屋门。
贺雪真连忙追着灵鸟,叫道:“别乱跑,这里可是别人的地方!”
那灵鸟撞开门,冲进屋子里,翅膀带风,掀飞了一地的画卷,从窗户飞了出去。贺雪真追在它后头,踏进屋子里,手忙脚乱收拾四散的画卷。
这些画卷上,画的都是同一个人。贺雪真猛然抬头,屋内四壁挂满了画像,竟都是他自己!
贺雪真只觉得悚然,走到墙壁前仔细观看,画中人的确是他,却比他现在的年纪要大一些,约莫二十出头,神情凛然,不苟言笑的样子很像那位荧徽剑尊,越发让贺雪真笃定这两人是师兄弟。
但谁家师兄弟会在屋子里挂满对方的画像啊?
贺雪真把画卷放在桌上,不小心触动了桌上的玉简,被吸了进去。玉简内,那与他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子或是练功,或是修行,片段不停闪过,似是某人点点滴滴的回忆。
片段最后,青年男子躺在雨水中,右手无力地垂在小腹,一人在侧冷声道:“就是此人杀死了穆长老,与妖族勾结,甚至趁你失忆蓄意欺骗,哄你与他做夫妻……”
青年男子挣扎着,“你才是……你才是幕后黑手……穆长老是你杀的……”
贺雪真怔怔看着,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玉简内记忆放完,他被弹了出来,手一松,袖中那枚玉简摔落在地。贺雪真并未察觉,怔怔在一边坐下,暗暗想:原来我前世就是那么死的?真可怜!真可怜!
除了可怜,更有一股莫名的悲伤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荧徽剑尊的身影出现在玉简摔碎的位置,他神情焦虑,还当是贺雪真受欺负了,急匆匆地赶回来,哪知四下一看,一时怔住。
贺雪真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见到荧徽剑尊,一时间没有反应。荧徽剑尊走上前来,扶着他问道:“怎么了?你摔碎玉简,我还以为你出了事。”
贺雪真抓着他的袖子问道:“仙师,请你告诉我,前世我是怎么死的?我真的勾结妖族害人性命了吗?”
荧徽剑尊身子一僵,手足无措,过了半晌才温声道:“你先别难过了,随我出去吧。”
他扶着贺雪真回到梨花树下,从食盒中取出佳酿。贺雪真喝了三杯,心中愁绪稍解,看向荧徽剑尊,问道:“你说我们前世有缘,前世我们是师兄弟,对不对?”
荧徽剑尊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似的,贺雪真抓着他的手腕,追问:“我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当真做了恶事吗?”
荧徽剑尊摇摇头,道:“没有,你虽然性子冷清,但其实温柔纯善,怎么会害人性命……是有些人太蠢太傻,受人蒙蔽,才会误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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