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惊恐大叫,竟是证人的声音。这声音简直见了鬼似的,让众人听了心里直打颤,傅宴刚想问话,忽然觉得一双冰凉的手死死地扼住了咽喉,别说呼救,竟是连气都喘不过来。
忽然,只听“呔”!地一声高喝,室内恢复光明,众人脸上还残余着黑暗中的慌乱惊恐,傅宴大口呼吸,捂着脖子,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方才那声“呔”,听起来,似乎是陛下的声音?
此时,摄政王府内。
刘光义正在作法,布下阵法,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谢玄抱着名爱妾,一边与她调笑,一边等着刘光义的好消息。
忽然间,室内灯火尽数熄灭,阴风阵阵,把刘光义画在地上的阵法都给吹乱了。
摄政王一边安慰惊慌失措的爱妾,一边责问道:“刘光义,这是怎么回事?”
四周一片漆黑,不同寻常,刘光义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王爷……对面那位颇有手段……王爷莫慌……”
然而,下一刻,一双手探上了谢玄的脖子!
这还让他怎么莫慌?!
谢玄胡乱把怀中爱妾往前一送:“索她的命!放了我!放了我!”
那双冰凉的手如游蛇一般,缓缓抽离,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响起,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摄政王,往别处躲去。
于是,那双冰冷的手又摸了回来。
摄政王好歹也是战场上杀过人的,一身血勇煞气被激发出来,怒道:“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怕你个球!”
摄政王与对方厮打起来,无奈对方力大无穷,很快将摄政王压在地上,那双冰凉的手再度摸了上来,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
摄政王登时呼吸困难,只觉得胸都要要憋炸了,白眼直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光义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十方鬼帝听我号令!速速归位!”
室内灯火重明,掐着自己的双手终于消失,摄政王一顿干呕,爱妾躲在角落里哭个没完。刘光义脸色苍白,与摄政王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尽是恐惧。
啧,刘光义这狐狸溜得太快,委实太过狡猾谨慎了。贺雪真看着静静燃烧的符纸,把灰烬倒进花盆里。
摄政王府僻静的厢房内,摄政王的爱妾拉着一人哭诉:“你什么时候才能救我出这个火坑?昨晚王府闹鬼,谢玄那杀千刀的竟丢我出去挡刀!”
男人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儿已中了状元,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你还怕我不能救你出去?心肝儿,我要进王府一趟可不容易,你快让我快活快活。”
这男人就是崔治的父亲崔智元。这小妾原先是青楼女子,崔智元早有为她赎身之意。无奈谢玄抢先一步,将女子纳为小妾。崔智元对她念念不忘,给摄政王戴绿帽更是别有一番滋味,便时常与她偷情苟合。
两人正亲热时,只听碰地一声巨响,厢房的门被一人踹开,谢玄出现在门口,怒目圆瞪,配着脸上红肿的水泡,更显得狰狞恐怖。
“你们这对奸夫□□!”
摄政王病倒了。与此同时,崔治他爹崔智元失踪了。前世崔智元也是这么失踪,再也没回来的,所以崔治提前布置,叮嘱随从跟着崔智元,虽然仍是未能阻止崔智元失踪,但至少他知道了,崔智元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摄政王府。
摄政王一病,无暇再插手何尚书案。过了三天,傅宴把案情查了个水落石出。仵作验了尸,那纨绔本身便有病在身,那天与何静书起了口角,情绪激动,回家后喝了两斤白酒,再也没醒来。他的死跟何静书没有关系。
何尚书也终于沉冤得雪,那些指证他的证人,要么是屈打成招,要么是威逼利诱。
贺雪真听罢,问傅宴:“是谁指使这些人栽赃诬陷何尚书的,你查出来没有?”
谁不知道何尚书是得罪了摄政王才遭此大难,陛下问这话的意思,是要对摄政王动手啊。傅宴一直觉得,这位帝王不似外界传闻那般昏聩,只是他年幼折翼,只能受摄政王的操控,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食君之禄,忠君之忧,陛下把他从光禄寺的庸庸碌碌之中拉了出来,推上大理寺卿的高位,他也得回报陛下才是。
“再继续查吧,务必要把幕后之人查出来,按律究办,以儆效尤。”
贺雪真让傅宴退下,没多久,他放在宫门口的耳报神纸人传来讯息,何尚书求见,被门口的宫人挡了。
摄政王压根不想让他与外臣接触,他周围的这些宫人都是摄政王安排的,自然听他的,有外臣求见,便说陛下正在玩耍,不想见他们,久了朝臣们心灰意冷,便不想来了。
贺雪真走到宫门口,何尚书不愿离去,正站在宫门口徘徊,贺雪真高声道:“进来吧。”
何尚书刚从牢里出来,扶老携幼回府,沐浴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洗去牢里的腌臜霉气,才带着儿子何静书进宫里来。
原以为这次要死在牢里,没想到忽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何尚书知道,若不是陛下调用傅宴重新查办案子,他必死无疑。
原本一直以为这幼帝是个无道昏君,现在看来,或许陛下还是有一两分优点的。无论如何,陛下救了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无论陛下英明还是昏聩,他都必须肝脑涂地以报。
何静书跟在何尚书身后,走入殿内,一抬头便看见坐在窗下的少年。少年眉目如画,风姿清冷,仪范轩举,神光内敛,虽然身量看着尚且青涩,神态间却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竟像是身居高位多年一般。
何静书一时间看得愣住,何尚书拉了他一把,他才跟着跪下行礼。
贺雪真也在看何静书,前世他就听说过,何尚书之子是京中第一美,也是京中第一霸,他性子骄纵肆意,若不是成天被何尚书关在家里读书,可能早就把摄政王给怼了。
这种暴烈美人会跟别的纨绔起口角,动上手,贺雪真一点都不奇怪。
“你就是何静书?”
何静书一怔,答道:“回陛下的话,小人正是何静书。”
“好名字。”待在家里静静地读书吧小子,贺雪真随手拿过桌上的白玉书签,赏给何静书。
何静书郑重接过,谢过隆恩。贺雪真与何尚书说了一会儿话,便让他们退下。
走到宫外,何静书拿出怀中的书签摩挲把玩,悠悠道:“爹,陛下明明愿意见咱们,宫人却把咱们拦着不让见。他身边的都是这种人么?陛下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吧。”
何静书一语惊醒梦中人,何尚书终于明白,他的违和感从何而来。那些宫人看着不像是伺候陛下的,反而是监视着他的。
一个被囚于深宫当做傀儡的君王,真的会是一个荒淫昏聩,失德无道之人吗?还是这一切都是被泼的脏水,毕竟要论起摄政王泼脏水的本事,现在没人比何尚书更清楚了。
京城中近来有两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一是何尚书沉冤得雪,二是大理寺半夜闹鬼,据说,大理寺的傅寺卿差点被鬼掐死,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出现陛下的高喝声,斥退恶鬼,救了大家……
这传说让京城的百姓们半信半疑,毕竟当今圣上恶名在外,实在不像会救人的,难道是恶鬼也怕恶人?
“祈福?”
殿内,贺雪真看着摄政王,眼神微妙,这老小子是不是来来回回只有这几个办法了?前世这时候也是叫他去城外天坛为染病的太后祈福,然后他被山匪捉了,险些丧命,那时是大理寺寺丞崔治救了他。
摄政王的病总算是好了,脸上的水泡也消退了,留下了浅浅淡淡的疤痕,让他本就粗鄙的面貌看着更丑陋狰狞了。
贺雪真盯着摄政王,他放去摄政王府的耳报神早就传来了讯息,摄政王之所以病倒,是因为发现小妾和崔治他爹通奸。前世缺漏的线索总算一点点浮出水面,把前因后果拼凑完整。
前世这时候摄政王忽然要对崔家动手,诛其九族,贺雪真可怜这些人,顾念崔治的救命之恩,然而他一无权二无人,只能从祖宗的礼法下手——大楚历代皇后一族,除非是起兵造反,否则无论触犯什么律法,都不得以诛其全族,谁犯罪,便拿谁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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