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二十好几了,不怕将来娶不到媳妇么!
叶白汀怔住,想一想仇疑青人前的样子,冷冽端肃,面无表情,生人勿近,威武是威武,可也很难让人产生亲近的念头,人自己好像也不着急,没对谁家姑娘表现出青睐,有娶妻成家的意愿……
算了,正主都不着急,他这在操个什么心。
叶白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点热,和平时凉凉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竟然有点像仇疑青掌心的温度。
他翻了个身,看到窗外伸出一枝早梅,粉嫩嫩,怯生生,好像还有点怕冷,在北风下微微颤抖,可就算怕冷,这枝梅还是努力的舒展,绽放……来世间一遭,它似乎想闻一闻雪的味道,想等一等年的气息,或许运气好,能感受下春的暖意,它不知何时会走,旅程如何,它只想感受,它喜欢周围的一切。
叶白汀目光怔忡。
仇疑青……到底想做什么呢?又想撑起怎样的天?为谁?
“呜……汪?”
狗子很乖,一直窝在他身边,见他醒了,就拱了拱他的肩膀,示意他翻身到另一边,往外看——
叶白汀就看到房间里多了个小炭炉,在屋角的位置,上面隔了炉架,放着个陶罐,陶罐里温着粥,他一闻就知道,这粥定是煲了很久,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香甜。
睡了一觉精神好很多,他起身把陶罐端下来,发现小几上还有个食盒,打开,是煮好的咸鸭蛋。
米粥熬的稠稠,上面有厚厚一层米油,本就清甜,齿颊生香,用出油的咸蛋黄一拌,味道美极,滋润了喉咙,熨贴了脾胃。
“汪!”
“乖,这个太咸,你不能吃……”
“汪!”
“等下给你找好吃的行么?”
叶白汀用着手法,从头到脚把狗子撸了一顿,撸的狗子摊成一张饼,靠着他直哼哼。
“辛苦你啦。”
他揉了揉狗子的头。他喜欢狗子,但没有困着它的意思,狗子喜欢往外跑,每天不跑几趟运动几回不舒服,眼下明显到了极限,头频频往外看,正好他也想起一件事,得问问相子安——
叶白汀去墙边翻到纸笔,写了张条,塞进狗项圈的皮扣里,拍了拍它的屁股:“帮我带个信,然后去玩儿吧。”
狗子早熟悉了这种工作安排,“汪”了一声就跑了。
诏狱里。
相子安一看到狗子,笑的就跟花儿一样,扇子都扔了:“来狗狗,乖狗狗,让在下摸一把,就一把……”
狗子仍然只让他取了颈间纸条,并在他快速伸手试图占便宜的时候,头一甩,准确的咬住了他的手。
“疼疼疼疼疼——在下不敢了不敢了!”
“汪!”
狗子只是给他一个警告,并没用力,这活儿它太熟练了,见相子安懂事了,就吐出他的手,目光睥睨的瞪了他一眼,啪嗒啪嗒的跑了。
相子安还是不甘心:“狗将军留步,在下还没有回信呢!”
“汪!”狗子头都不回,好像知道对方的套路,傲娇的说了句,急什么,爷一会儿回来。
相子安:……
秦艽乐的直拍大腿:“哈哈哈小白脸,你以为沾了少爷的光,就能无往不利了?人家就是不喜欢你!”
相子安觉得有点奇怪,掐手算了算:“这都有三天了吧,少爷为什么不回来?”
少爷心中有成算,从不骄傲,也不会瞧不上这里,就算有了身份小牌牌,只要不忙正事,每天大部分时间仍然是在诏狱,从未离开这么久过。
对面牢房石蜜说话了:“那一日叶白汀回来,呼吸急促,两颊潮红,唇干苍白,汗热风邪侵,他大约染了风寒。”
他顿了顿,又道:“诏狱环境不利康复,大夫应该会叮嘱他,痊愈前最好不要回来。”
相子安‘哦’了一声,身边有个大夫真是好,下一刻,他突然撸起袖子,两眼放光:“少爷一时半会回不来,那这几天在,下为大啊!”
嘿嘿嘿,看他怎么搞事!
秦艽哼了一声:“就你,得了吧,鼻子里插两根葱,你也不是大象。”
“没脑子的傻子懂什么。”
相子安心有大志,不跟他争,看着娇少爷送过来的字条,手里扇子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没多久,就翻出牢房一角藏着的纸笔,给娇少爷回信。
狗子还挺会卡时间,在外面浪了一会儿,顺便吃了顿美美的加餐,回来信就写好了,它站在牢门前,由着相子安别在颈间皮扣——当然,撸还是不能撸的。
叶白汀很快接到了纸条。
他问的是雷火弹的事。这题的确有点难,属于朝廷保密层面,可相子安不是号称江湖百晓生,什么都知道点么?
打开纸条,相子安还真知道点东西,说雷火弹其实最早出自戍边的安将军之手,之前人们知道的大都是土弹之类,爆炸力不强,威慑力也不足,安将军临危受命,在边关征战时,大昭朝已经摇摇欲坠,难以支撑,极需要一些振奋人心的大胜,安将军和靼子周旋半月,摸透了对方的脾气秉性,找了个机会,拿出了秘密武器雷火弹,自此一战成名。
据闻这位安将军才高八斗,面如冠玉,文韬武略无一不精,雷火弹就是他一手研制出来的,可他再忠勇,再厉害,也没办法完全掌控当时形势。
那时朝廷水深火热,内忧外患,要不是有这位安将军顶住,早就破了城,变了天,还有什么大昭朝。别说边关细作多,就连朝廷里的重要官员也曾被渗透。
那些年先帝昏庸,独宠尤贵妃,太后又不是他亲娘,说什么都不爱听,里外上下关系都紧张,当然就有人乐的煽风点火,往里横插一杠子……
当时太后和贵妃未必是真想跟外人同流合污,大家都是互相利用么,难免就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安将军大胜之后的第二年,靼子们又策划了第二场大战。
朝廷里这堆蛀虫指望不上,最后所有还是安将军扛下来的,那场大仗打的死伤惨重,极为艰难,前有敌人,后有细作,中间还有叛变者,安将军差点拼出一条命去,疆土百姓倒是保住了,可丢了很多东西,补给,粮草,衣服,兵器,还有雷火弹。
这批丢失的雷火弹到目前都没有消息,应该还真有可能跟外族有关。但这玩意久了不用,很可能会变成哑炮,不知道为什么隔了几年,现在才出现,如果有关系,埋弹的日期必然就在那两年,绝不会错……
叶白汀看着纸条,若有所思,如果事情的确如相子安所述,朝廷动荡,内忧外患,必然是细作最方便动手脚的时候,雷火弹在那两年就已埋到了京城……可能性非常大,一旦安将军恢复了元气,休整了队伍,扎紧了篱笆,别人再想干这样的事恐怕就难了。
但当年埋弹的人一定出了什么事,或者被什么突发意外打断,原本的计划不能执行,所以这雷火弹就一直埋到了现在。仇疑青在勘察现场的时候也重点提过土裂痕迹,雷火弹必是埋了很久,才会出现那样的现象。
尘封那么多年,为什么现在突然被引爆了呢?是当年的人回来了,还是谁知道这个秘密,重新开始布置实施?
如果雷火弹与当年的战争有关,那么现在剑指方向,只是京城百姓么?
那个瓦刺人,仇疑青大概真没有抓错。
可叶白汀仍然有疑问,这个知道秘密的人如果想搞事,直接来就行,突如其来的爆炸,全部摧毁,谁能抵抗得了?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又是杀人,又是杀人预告,最后才慢悠悠的制造个火情?
这里面,到底是谁被利用了,还是一切都是故意的,本身就是一环套一环,他理解不了,是因为还没有发现对方的最终目的?
对方这般折腾,图的,到底是什么?
养病这几天,他一边没滋没味的吃药吃素,一边琢磨这个问题,还是猜不透对方手法。
仇疑青一直在外边忙碌,回北镇抚司的次数都有限,每回回来,也只是过来匆匆看他一眼,检查他有没有好好养病吃药,之后立刻就得走,没办法交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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