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制作精良,透明度高,是这里最亮的灯盏了,申姜高高拎好了,靠近娇少爷,就见娇少爷左手按开死者的嘴,右手拿着镊夹往里伸,还没看清他按的是哪里,就看到了死者咽喉部位的不同。
“也有烧灼痕迹,庄氏和沈华容应该在半个月前,吃了同样的东西。”
“乖乖……那可是她自己办的花宴啊,也能着了道?”申姜十分吃惊。
“如此,两个死者的交叉线就很重要了。”叶白汀看向仇疑青。
仇疑青颌首:“此前因沈华容之死,查妙音坊时,曾得到过一个信息,庄氏丈夫徐良行,也是坊中常客。因当时只有郡马案,我没深究,现在细想,许有问题。”
叶白汀:“又一个爱听曲的?和沈华容一样,有相熟的姑娘?”
仇疑青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相熟的姑娘各有不同,去时场场都会在的,还是乐师史密。”
申姜恍然大悟:“那这史密有问题啊!”
叶白汀知道仇疑青的重点在另一处:“不管史密是不是凶手,与本案有无关联,既然从头到尾都在,一定会看到听到些……外人不知道的东西。”
仇疑青酷冷眸色滑过申姜,到叶白汀身上才缓和些许:“现在安排问供,你有没有问题?”
叶白汀当然没有问题,但这是让他参与的意思?
他刚刚摇了摇头,仇疑青的指示就下来了,冲着申姜:“去安排。”
申姜:……
行叭,休息什么休息,聪明人脑子碰撞几下就火花四射,线索漫天飞,他这种没脑子的,还是跑腿干活儿吧。
申姜离开,仇疑青也没留下,撂下一句‘吃完饭过来,不准迟到’,也走了。
速度之快,搞的叶白汀差点怀疑这人是故意避开,故意给他留出避嫌和吃饭的时间。
商陆适时拎着个食盒过来:“申百户腿脚快,锦衣卫令牌一出,没人敢不从,时间还真有点紧,少爷也别回去吃饭了,就在我这凑合一顿,如何?”
叶白汀有些犹豫,他不回去,左右邻居不得饿死?可一看商陆手里的食盒打开,摆上桌的菜……
饿死就饿死吧,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跟他无辜可怜的病弱少爷有什么关系?
叶白汀矜持的坐到桌前,斯文的举了筷:“如此,便叨扰商兄一顿了。”
“别客气,您有什么吩咐,随便说,”商陆笑眯眯,“他申总旗能办到的,老头字一样可以,多个朋友多条路么,少爷请——”
诏狱里,左等右等,眼看饭点要过了,娇少爷还是没回来!
秦艽气的搓泥子射相子安:“都是你!看什么狗,拿什么乔,还威胁娇少爷,把老子的饭都搞没了!”
相子安拿着扇子左支右绌,躲的这叫一个狼狈:“你个糙蛮汉子,给在下住手!再敢造次,在下让你下一顿也没有肉吃信不信!”
……
申姜果然腿脚很快,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事就办好了,把该请的人都请来了北镇府司。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坐次,上下两个案几,正中一个,下首一个,只不过这回没了屏风,视野开阔,哪哪都看的到。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仇疑青就到了,叶白汀只得用眼色问申姜:跑了这么半天,吃没吃饭?渴不渴?要不下去先垫点?
申姜悄悄摆了摆手,告诉娇少爷没事。
他是什么人?那可是实打实从底层做起,一点点升到百户的,早就练就了边走路边吃饭的本事,忙起来哪有时间坐,几张卷饼就着手就啃了,饿是饿不着的。
不过今个儿什么日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娇少爷总算长了点良心,知道关心人了?
叶白汀就放心了,坦然坐到了房间内唯二,下首的那个小几旁边。
申姜:……
我艹?
指挥使坐上首正常,人家地位摆在那儿呢,下面这个,难道不应该是他这个百户的位置?你一个囚犯,怎么敢坐过去?要脸不要?
你还若无其事的摆弄文房四宝,展纸研墨,是想假装文书记录的活儿?你能不能认真看一看你的狗爬的字,你敢写别人敢看么!
叶白汀不但敢坐在那里,还十分坦然回了个眼神,似乎十分惊讶:你不是说了不累,难道还有意见?
申姜:……
和着您刚刚关切的问题,是为了抢位置坐?别人就不能是客气客气么?硬汉也很委屈啊!
仇疑青似乎全然没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开始吧。”
算了。
申姜摸了摸鼻子,看在娇少爷美人灯似的身子份上,不跟他计较,另外随手指了个人,示意对方站在墙偏侧拿着纸笔记录,这才朝仇疑青拱手:“回指挥使,属下准备好了,就是有个问题——属下嫉恶如仇,怕控制不住,若问供时嫌疑人不配合,能动手么?”
他想起了之前一案,昌弘文在房间内暴起,差点伤了娇少爷的事,指挥使武功高强,完全可以压制住这种事,但不能回回都指望指挥使动手啊,他得防患于未然。
仇疑青视线滑过他,要多肃正有多肃正:“我北镇抚司,从不滥用私刑。”
申姜气势瞬间弱了,不行啊……
仇疑青又道:“然上下规矩,来者必从,刁蛮无礼,明知故犯者,当罚。”
申姜气势立刻又回来了,这就是行了!
“那属下先叫徐良行?”刚死了妻子的鳏夫,舍你其谁!
仇疑青:“可。”
徐良行很快被锦衣卫请到了厅中。
房间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中有一点点尴尬。
申姜偷眼看了看坐上指挥使,您不问……是让我问?看向娇少爷,娇少爷给了个鼓励眼神,意思是,上吧。
上屁上,的确这样头更有派头,显的他申百户那么能干,地位不同,问题是老子问什么啊?从哪开始?正急着,就见娇少爷神秘一笑,开始提笔在纸上写字。
申姜一哽,不是吧,又来这招?你写我念?
行叭。他若无其事的往娇少爷身边蹭了蹭,果然上天逼你学会的技能,没一个是没用的。
“庄氏身上的病,你知不知道?”
“不——”
申姜按住绣春刀柄,皮笑肉不笑:“徐大人好好说话哟,在这里撒谎,什么后果——徐大人见多识广,定是懂的。”
徐良行僵了一瞬:“……知道。”
申姜:“说。”
徐良行:“不就是缠腰龙?因为这个病,她两个多月没出门,好不容易好了,憋的难受,这才办了个花宴。”
“少左右而言他,”申姜冷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花柳呢?怎么得的?打哪得的?”
“这本官哪知道?她没同本官说实话,只说是缠腰龙的后遗症,不都是水泡么?本官哪里懂,还是后来听了大夫们的话,才知道水泡和水泡是不一样的,她后来得的这个,是花柳。”
徐良行面色黑里发青,似愤怒,又似委屈:“我还等着她同本官交待呢,谁知道她倒先死了。”
叶白汀笔下不停,刷刷刷写字,申姜凑过去一看,眼睛都瞪大了,这这这——
行叭,你让问就问。
“你们夫妻,房事和谐么?”
徐良行直接愣住了,这种问题……
申姜声音提高:“讲!”
徐良行:“也不能说不和谐,只是年纪都大了,俗世之欲便少了,再加上她得这个病,我们已经三四个月没宿在一起。”
申姜再看一眼娇少爷的字,觉得自己节操估计要在今天败完。
“未见得吧?”他琢磨着用词,问的不那么尖锐,“六十老头兴致来了还得搞一发呢,女子虽性羞爱忍,也有人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们日日不在一起,有需求了,怎么解决?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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