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的很,偏偏自己又不知道。
仇疑青看不下去,掏出素帕,帮他擦了擦眼睛:“未来还长,相聚总有时。”
“嗯……”
叶白汀接过帕子,看到映照在窗槅的阳光,明亮又灿烂。
是啊,他和姐姐都有未来,日子很长,阳光正好,相聚总有时。
……
回到北镇抚司,叶白汀就等着申姜,申姜不是空手回来的,还带着叶白芍亲手做的菜:“以前不知道你们这关系,竹枝楼不是所有菜色都是老板娘亲自掌勺,之前给你买的几回,都是大师傅做的菜,也就前天那顿,有挺多是你姐姐亲自做的,不知你有没有吃到,不过吃没吃到都没关系,今天这些都是你姐姐亲手做的,我都没敢动!”
叶白汀接过食盒,打开,将菜品一样一样的摆上桌,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他都很喜欢。
“问清楚了么?”
“差不多,”申姜太懂娇少爷想知道什么,出门一趟全打听清楚了,“你姐姐应该是八月底九月初到的京城,一来就想走通诏狱的路子,可咱们北镇抚司……你也知道,东西没那么容易送进来,她又不是本地人,外地来的,那些不长眼的小卒子能不卡着?各处打点了许久,仍然走不通路子,你姐觉得这么样下去不行,干脆在京城落脚不走了,开了竹枝楼。可开铺子需要成本,做的菜再好吃,口碑没出来之前,都是亏本赚吆喝的,这一来二去的,手头可不就紧了?”
叶白汀听的心头一跳:“她一个人?丈夫和孩子呢?”
申姜:“她没提,我问了一嘴,她岔了过去,我就不方便再说,只寻着机会,问了问后厨那边的伙计,伙计也不敢多说,只说老板娘好像在躲什么人……对自身行踪紧张的很,似乎在保密,不想被别人知道?”
大约也是因为顾忌着这一点,打通诏狱人脉的时间才一再拉长。他就说老板娘明明很聪明,怎么可能这么久了,愣是干不成一桩事?
叶白汀眼梢微眯:“她吃了很多苦么?”
“这倒没有,你姐性子泼辣,手里只是紧了,不是没钱,手艺也好,竹枝楼一开,很快就支棱起来了,”申姜想着查到的信息,“她唯一愁的,就只是你这个弟弟。”
“有人在盯着她?”
“目前看没什么麻烦,不过我会帮你看着的。”
“她进京以来,找过贺一鸣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申姜想起前事,“不过这回咱们的案子,就我带着狗将军出去那一回,看到她和贺一鸣在门口吵架,吵得很凶。”
叶白汀垂眼:“有劳你,帮我多照看着些……我这个样子,也没脸见她。”
“没事,你姐大气着呢,”申姜哪里见过娇少爷求人,差点吓一跳,“那要不,你先给你姐写封信?你要一下子出去,估计她也懵。”
叶白汀刚才回来就想过了,他的字不行,原主的字也不行,练好书法不容易,学个不怎么样的笔迹……或许没那么难?每个人犯进诏狱,都是要签押的,原主识字,进来时一定签过名。
他便问申姜提了个要求:“我当时进来的签押文书……能看看么?”
他还提前准备了各种答案,用来应付申姜的问题,谁知人早熟悉了他的套路,知道他干什么必有理由,问的多了,会被骂蠢,干脆什么都不说,直接出门,干干脆脆的把文书给他翻出来了。
叶白汀:……
他有点惊讶,不是申姜的态度,而是这上面的签字,和他的笔记很像啊!
要不是他确认自己是从现代过来的,学的是法医,脑子里一堆这里没有的东西,没准真会以为自己和原身本就是一个人!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么?一点破绽都没有?
或许,这也是他能穿过来的契机。
玄学的事,叶白汀搞不清楚,也不想再思考,总之人生路长,随自己心意,诚恳待人就是。
既然字迹相似,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叶白汀立刻拿来笔墨纸砚,伴着窗外夕阳,写了封信,让申姜派人,送去了竹枝楼。
夜幕落下,路上行人匆匆,归家心切。
竹枝楼关了门,叶白芍坐在窗边,哭湿了手中书信。
“……我就知道,傻人有傻福……外头那些话,都是吓唬我的,我弟弟这么乖,这么好,怎么会出事……”她看着信,又哭又笑,“从小就是这一笔小狗爪子字,多少年了,都没长进……”
“呸,我能不管你?你是我弟弟,凭什么不让我管?我就管就管!”
第二天,叶白汀就收到了姐姐送过来的东西,衣服,饭菜,竹编的小玩意,连泥塑娃娃都有。他有些哭笑不得,姐姐是不是忘了他长大了?他翻了年就十九了,不是九岁。
另外还有一封信,特别特别长,字写的比他好看多了。
开头就数落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她?还是她听别人阴阳怪气,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跑过来家也散了,爹娘也没了,连弟弟都进了诏狱……她在信里质问他,是不是不把她当姐姐了?
要不是京中有旧仆忠心,她都找不到父母的墓碑,百年之后,她怎么有脸再见他们?
骂完了又摸摸头,说弟弟辛苦了,这么大的事,闷声不响自己扛下来了,明知会被株连,马上进诏狱,还能扛着不跑,第一桩事就是好好安葬父母,是真的长大了,但这种事不可取,下回再敢这么干,她会过来揍他的,上手就打,打了就疼的那种!
一通话又是骂又是揉头又是威胁,几乎把满腔情绪都写在了纸上。
末了,又字字笔重,叮嘱叶白汀——
你给我好好吃饭,一天三顿,顿顿不能少,不能总吃辣,也不能觉得不饿就不吃,饭点既然叫饭点,就是提醒你到点必须吃饭的!别人照顾你,你要说谢谢,等姐姐去还人情;别人欺负你,先别哭,告诉姐姐,等姐姐弄死他!贺一鸣那狗东西你别怕,姐姐都知道,回头想好了主意,有他好受的!你在诏狱,不比在家,不准作,不准娇气,外头没人惯着你,难受了找谁哭?等哪日回家了,你爱怎样便怎样,总不至再失落难过……
要是敢不听话,任性惹事,别看你翻年十九了,姐姐也照样敢打你,听到了么!
你……乖一点,听话,姐姐会快一点,接你回家。
姐姐想你了。
叶白汀看完,鼻头都红了。
然而还没感动完,就觉得不对——
他跑去校场,找到仇疑青:“带我出去,去竹枝楼!快!”
这一次,他完全忽略了在场都有谁,仇疑青也一如既往的靠谱,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事急,衣服都没换,就叫来自己的马,带他出去了。
一到竹枝楼,叶白汀就闯了进去,一脸急色,拽住一个人就问:“你们老板娘呢?”
伙计吓了一跳,见到仇疑青腰间的绣春刀,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不腊月了么,我们老板娘她,她回家过年了啊。”
叶白汀:……
伙计不认识他,但锦衣卫面前,不敢不说实话:“老板娘在京城落脚,就是为了找到弟弟,昨天吧好像,知道弟弟很安全,过得还行,就放心了,这马上过年了,家里还有孩子,她不得回去看一眼?这位公子是不是吃着老板娘的手艺好,想吃那一口?那您放心,老板娘说了,咱们这大厨干完小年才放假,等过完年她就回来,咱们楼生意还会接着干呢!”
叶白汀:……
所以弟弟找到了,就不要了么!
仇疑青看着少年脸上的震惊落寞,按了下他的头,像揉玄风的头似的:“不是说了,还会回来?”
叶白汀这回绷住了,没有红眼圈,问伙计:“那她身边……带的人够么?有银子使么?走的哪条路,安不安全?”
伙计没说话,神色警惕:“你这娃娃,我们老板娘可是嫁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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