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动作不由缓下。
谢寅的目光在沈宁还残留着泪痕,以及因为纸巾擦得太重皮肤洇出潮红的脸上扫过,向着他伸出手。沈宁还在怔忡之中,等到谢寅拿出他手上的东西,他下意识松开手,顺从地由着男人取下他手上湿漉漉的纸巾,另一只手从上衣口袋掏出手帕。
不轻不重,如男人的神情般随意,又格外柔软地擦拭男生发红的脸颊。
沈宁满脸茫然,呆怔地问:“谢先生,你怎么来了?”
谢寅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为什么哭?”
“我哭了么?”
他下意识反驳:“没有哭,只是水。”
两颊发红的男生伸手茫然地摸脸,感觉到脸上未褪的湿意,强烈的情感冲击后他陷入了感知疲惫期,大脑运转缓慢,只能勉强维持基础生理活动,以至于他无法说谎,下意识将心底的想法说出了口:
“谢先生,我喜欢,喜欢......”他蠕动着嘴唇,明明是自己说出的话,表情却一脸惊讶,仿佛不敢置信。
谢寅静静地等待着他,见他真的说不出来了,才道:
“喜欢什么?嗯,喜欢画画?”
沈宁早已经忘了自己昨天睡着前迷迷糊糊说的话,现在一听到“画画”两个字,就露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稀里糊涂地点头:
“嗯,不喜欢。”
谢寅轻笑了一声。他收回手帕,曲起食指,用指骨轻柔地擦拭掉他眼角还未掉下的一滴水滴:
“昨天也是为了这个生气么?”
他轻柔地用手帕擦拭着手指,心平气和地像是在和一个孩子讲道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喜欢就去画,不会就去学,你学不会么?”
沈宁刚刚哭完,浑身懈怠,大脑放空,竟然真的被他带入到他所描述的画面里,像一个真的因为贫穷而无法学习绘画的沈宁一样,呆呆地说:
“学画画要好多钱呢。”
谢寅不由失笑,他带着些许老茧的指腹摩挲着男生柔软的嘴唇,强迫他抬起头,声音轻得像是一片洁白得羽毛落在荒芜一人的大地里:
“你欠我的还不够多么?”
沈宁柔软得唇瓣被他摩挲得透出嫣红,湿淋淋得像是被浇上了一层糖蜜,男生如水洗过的眼发着光,瞳仁澄澈而懵懂,难得得透出一些幼兽般的依赖,仿佛全身心地信赖着面前的男人。
任何一个身心健全的男人都拒绝不了这样的眼神,然而谢寅就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用深邃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男孩。
慢慢的,男生眼中的脆弱依赖变得模糊,呼吸也逐渐平稳。他脸上换上渐起的困惑和狐疑,像是搞不清楚面前的情况。
谢寅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慢慢恢复了过来,退后半步,语气带着戏谑:
“哭够了么?还要哭么?还是要出去了?”
沈宁最初的疲惫渐渐消失,理智重新回归,宕机的CPU的高速运转,想到自己竟然在谢寅面前哭成那样就眼前一黑,羞耻漫过伤心,让他大脑顿时一热。
他咬牙切齿地道:
“当然要出去,躲在厕所里干什么,我三岁么?”
“还有,如果谢先生要当好人的话就当到底,你这样真的很让人牙痒痒。”
谢寅对此不置一词,说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出去了。”
他话中带有深意,沈宁不愿多想,刚踏出一步:
“等等。”沈宁又转过身,使劲呼吸了一口,在脸上拍了拍水,又擦干净,才抬头道:
“走吧。”
他率先抬步,他身上已经整理干净,呼吸平稳而顺畅,忽略他依旧微红的眼角的话,几乎没有异常。
谢寅嘴角擒着一抹微笑,跟随他的脚步不近不远地走在他的身侧:
“外面那么多大师,你想跟谁学?”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只要他说出一个名字,就真的能在那个人名字前加上“沈宁师父”这一称号一般。
沈宁嫌弃地说:“不要,我不喜欢别人管着我。”
“而且他们都有自己的风格,跟我的不太适合,我没必要跟他们学。”
他这时候才陡然想起自己贫苦坚强劳动人民的人设,徒劳但可以一试地补救道:
“我自学的。”
“......只学过一点点。”
谢寅看了眼竭力表现自己坦诚的男生,没有追究的意思。沈宁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心说反正他这个假货从一开始就是货不对板,多一样也没差了。
他走出洗手间后按了按脑袋,目光不想去寻找场中的某个人,说:
“谢先生,我有点累了,可以去外面散会步么?”
谢寅看着他透出倦意的面容,道:“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沈妈妈的师傅存在的原因:因为原书作者不可能花大力气去构建一个新世界,就比如□□依然是□□,米国依然是那个米国。根剧情无关嘛,为什么要费力构建,这个大家看了这么多文,都懂的。
第42章 进入油画届第一步,先随机惹毛一个大佬
沈宁虽说情绪已经恢复正常, 但的确心力憔悴,没有力气再跟人寒暄, 躲到院子里面吹风。有相同想法的显然不只有他,客厅外头的花园走廊上,有分散地坐着几个人,姿态悠闲,一副不想跟人交流的样子。
沈宁也很不想打扰他们,不过他眼尖地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是陈苍南先生?”
那个三十来岁貌不惊人的男人抬起头,呆了一下,掐灭手上的烟,说:“我是。”
“我很喜欢你的故乡系列……”他想了想,补充道:“目前只看到过故乡系列的画。”
男人摆摆手,也随口道:“没事, 我也只画了这几张画。”
“我在展馆看到的故乡.土地的画, 给与我强烈的情感冲击。”
他沉吟着构思措辞:
“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爱恨交加, 让我仿佛真的生活在那片土地, 我很喜欢那幅画。”
“哦,因为小时候遇到大旱, 有阵子家里生活特别难过,那种对这片土地又爱又恨又敬畏的情感一直深藏在我内心, 不知不觉就表现出来了。”
沈宁:“大概能理解。”
见他能欣赏自己的画, 陈苍南也来了兴致, 问:“你看过我《小路》么?”
沈宁摇头:“没。”
“哦, 那真是太可惜了。那幅画前两年被卖掉了, 你可能没机会看。卖得可贵了, 有一千多万。”
沈宁诚心地道:“恭喜啊。”
“嘿, 那是我小时候上学必经的路,承载了我很多童年回忆啊。”
“童年肯定是最能留下印象的。”沈宁感同身受地说:“那条路现在怎么样了?”
陈苍南摆摆手:“路没了,一千多万正好能修条大马路。”
“那挺好的。”
“还行吧,小孩上学方便。”
两个人聊的正热络,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年轻人忽然开口道:
“你的那些画线条粗糙,色彩混乱,没有任何一点美的表现。单单只是突出情感,只有艺术情感,没有艺术技巧,也只能一时蒙骗不懂行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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