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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从梦魇中惊醒，陆廷鹤猛然放开了手，针剂从他手中滑落，掉到了沙发上。
心里陡然腾起一阵后怕，甚至连指尖都在发麻，陆廷鹤看着祝挽星仍在起伏的胸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恨他还是恨自己。
“我喝多了......”他说了句算不上道歉的解释。
祝挽星呆怔地眨了眨眼，慢慢坐起来拢好衣服，甚至连原谅都主动开口：“我知道，没关系......”
陆廷鹤无力地动了动唇，想要转身离开，却被祝挽星拉住手腕，“我帮哥弄一下吧。”
他眼泪都没擦干净，红着脸凑到陆廷鹤撑起的西装裤前，睫毛臊得发颤：“你喝了酒，不弄出来会很不舒服，晚上该睡不好了......”
都被欺负到这份上了还在担心他晚上睡不好，陆廷鹤打心底里佩服祝挽星的演技。
他垂眸去看人的发旋，一站一坐的高度暗示太过明显，祝挽星只是想帮他用手，结果刚碰到拉链就被陆廷鹤捏住了下巴。
指腹一寸寸碾过嘴唇，陆廷鹤嘲弄地问：“像你这样矜贵的小少爷，也会做这种下贱事吗？”
祝挽星被问愣了，知道他误会自己要干什么后眼睛猛地瞪大了，举到半空的手僵持不下。
“我不是......”
他想说我没多矜贵，这种事也并不下贱，因为陆廷鹤前世就为他做过无数次。但为什么同样的事情到现在就被他曲解得这么不堪？
祝挽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陆廷鹤不是觉得这件事下贱，是觉得...他......
“算了。”陆廷鹤掰开他的嘴巴，“既然想做就好好做。”
......
......
祝挽星的嘴角被豁裂了，吐出的口水污物里混着两道血丝。
但他不敢咳嗽，那样会把更多的眼泪震出来，让他更加难堪，所以他只能用手拼命捂着嘴。
陆廷鹤甚至连张纸都没递给他就转身走了，瘦高的身影一点点攀上楼梯，失魂落魄的模样像被半吊着的破风筝。
祝挽星又想起两年前，陆廷鹤被折磨得身形枯槁，穿着病号服一跃而下时也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但落地时砸出的闷响几乎要了他的命。
恍惚间一根线头好像即将浮出水面，距离他指尖只有毫厘，但祝挽星却怔怔地任由其湮没。
他没去抓，他不敢。
等人关上房门祝挽星才弯下腰剧烈的咳呛，喉咙口的艰涩让他不住干呕，甚至连晚上喝的半杯红酒都吐了出来。
心口，腿间，喉咙，没一处不疼，但祝挽星摇晃着站起身后第一件事却是走向厨房。
距离陆廷鹤的生日过去还有八分钟，他没时间再清理自己了。
重生之后他就开始变得分外迷信，全国各地稍有名望的寺庙全都拜过，求来的平安福挂了满墙，每一个背面都写着“鹤”。
他甚至把陆廷鹤每一次生日都当做向上天还愿，即便两年前还未重逢时他也会自己订一个小蛋糕，对着月亮许愿，补给他一句前世没来得及说的生日快乐。
今年还是这样，寿星不在，陪他的只有月亮。
祝挽星漱了口，切下一块蛋糕慢慢吃，边吃边安慰自己：还好陆廷鹤没尝到，他做的蛋糕甜到发齁，和蕾丝睡衣一样拿不出手。
月光惨白，打在身上把心口的温度都衬低了几度，祝挽星看着手边的数字蜡烛，脑袋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他把剩下的蛋糕均分成六份，每一份上都插着一根蜡烛，年龄从22数到29，好像他任性地预支七年，就可以安安稳稳地陪陆廷鹤走完这一程。
离12点还有三分钟，祝挽星又开始许愿。
他依次拿起插着蜡烛的蛋糕，对着月亮闭上眼，脸上虔诚又哀伤，“22岁的陆廷鹤，不用多成功，健康就好。”
“23岁的陆廷鹤，少喝酒，少动怒，生病一定休息，天冷记得加衣。”
“24的陆廷鹤，事业有成，干干净净，能在京城买一栋属于自己的写字楼。”
......
......
“29岁的陆廷鹤......”
祝挽星举着那块蛋糕陷入怔然，这个数字简直疼到碰都不能碰。
那一晚的惨状像是清醒时的噩梦钻进他脑袋，每一帧都是钝刀，每一次都是凌迟，疼得他心如刀绞，烛火被眼泪一点点沾湿。
虔诚到了极致就会迷信，怕说出来就不灵了，祝挽星只能无声默念，不敢说于夜风听见——
29岁，希望陆廷鹤能平安活过这一年，即便没有祝挽星在身边。
最后一根蜡烛吹灭，楼上陆廷鹤已经走进了洗手间，他拿着那支针剂看了半晌，直到钟表上三根指针同时指向12，他才露出一声苦笑，把玻璃针管折断。
他后怕到心悸，连玻璃碎片刺破了手指都浑然不觉。
许是今晚发生的种种对两个人来说都太痛太疼，和好之后他们还是选择绝口不提。
所以祝挽星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陆廷鹤曾经因为一念之差，差点把他变成下一个小奇。
而陆廷鹤也不知道，22岁的生日当晚，祝挽星对他露出的马脚视而不见，固执地躲在没有真相的小厨房里，用自己这一生的全部好运，帮他向月亮许了七个愿望。
第87章 舟嘉②【下】
不愧是地段最好的酒吧，进来玩的都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午夜过后也没有喧嚣散场的迹象。
二进宫的王嘉直接被人领着上了三楼，那层全是讲究情调的小资们喜欢的包厢，没人打扰相对安静，但同时也意味着收费翻倍。
说出去可能没人信，虽然长着一张亏欠至少三十个小o的渣A脸，但这是王嘉第一次正经泡吧。
二十多岁的时候是没钱没时间，每天起早贪黑累成狗，恨不得一分钟劈成八瓣儿用，后来削尖了脑袋挤进陆氏，钱和时间都有了，他反而没那个心思了。
往好听了说是他自尊自爱，不愿意和陌生人玩419，真追根究底就是他抠精一个！苦日子过多了舍不得钱，被陪酒女郎几句话就哄着开瓶路易十三，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就纯纯山炮，开玩笑一瓶酒一两万，换成铁锅炖大鹅够他炫一年！
所以以防自己哪天鬼迷心窍变成山炮，王嘉连酒吧门朝哪开儿都不打听。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老婆跑了爱情没了，还留着这仨瓜俩枣寒碜谁啊。
“小哥儿！”他大手一挥，往桌子上豪横地拍了一张卡，开口时眉头都不带皱的：“给我叫十个少爷来陪酒！再把这张桌子给我摆满，捡着贵的上！什么红方黑方魔方通通上一遍！”
服务员没想到第一天上岗就碰到不用忽悠的大傻蛋，立刻满脸堆笑凑上去，“那哥，给您开瓶路易十三行吗？正好酒窖刚打开，还新鲜呢。”
“路易十三？”王嘉刚才陪陆廷鹤喝了一肚子啤酒，醉意已经上头了，闻言眨了眨迷蒙的眼：“什么玩意儿就还新鲜，你当菜市场卖菜呢！山炮标配你、你他妈推给我？”
可他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对，被人当接盘侠耍了半年，还巴巴儿地想和骗子结婚，他不就是个山炮嘛。
“路易十三就路易十三吧。”他把卡扔给小哥儿，不想露怯所以说的挺保守：“一次别上太多，就先开个......十瓶吧。”
小哥直接傻了，“十、十瓶？”那不就是十多万！
上岗第一天就成了销冠，小哥儿喜出望外，拿着卡连跑带颠地出去开酒了。
王嘉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炫掉了六位数存款，只觉得灯红酒绿好不耀眼，自己潇洒的身姿也十分伟岸。
酒一上来他二话不说先闷了半瓶，愣是没尝出味儿来，硬着头皮把剩下半瓶喝完，喝得肚子里又烧又顶。
他站起来问小哥儿：“洗手间在哪啊？”
“包厢里没有，您出门左拐。”
徐舟今晚的任务是继续乔装埋伏在酒吧里，伺机找出已经被警方逮捕的走私犯的联络人。
他照旧在洗手间里换好衣服，酒红衬衫，黑色西装，头上一层悍利的青茬儿，颈间坠着小指粗的大金链子，搭配着那身若有似无的廉价香水味，活脱脱一个夜入过万的失足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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