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琢微讶,没想到当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略一思索后,他向其他学子借来了纸笔,提笔落字,随后将纸递给周公子,“来日周公子前往盛京赶考,可凭此物找到沈某人。”
周公子望着纸上行云流水的字,抬眼想问该去何处找寻沈公子,却发现人已翩然走远了。
***
沈青琢下了木梯,正打算离开摘星楼,却在一楼听见有人操着有些古怪的口音,在向周围的人打听盛京。
脚步微顿,他侧眸看向那两人,表面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百姓,但长相却带了一股异域感。
“向晨。”他勾了勾手指,在暗卫耳畔低声说道,“去试试那两个人。”
向晨领命,二话不说就走向那桌,一剑利索地劈向案桌。
果不其然,那两人下意识做出拔剑自卫的动作,又强行止住了,只是一连往后退了几步。
一楼顿时骚动起来,连茶楼老板也被惊动了,匆匆赶过来调解。
而向晨劈完那一剑后,满脸冷漠地收剑回到了主人身后,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青琢无奈地抚了抚额头,随即让小德子拿银子去赔偿茶楼老板和受惊的两人,这才缓步离开了摘星楼。
“公子,你刚才为什么要试那两人?”小德子好奇地问道,“难道他们有什么异常之处?”
“看起来不像是大雍人。”沈青琢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纸扇,神情若有所思,“而且,他们问的问题很奇怪,像是在刻意打听什么情报。”
小德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公子,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沈青琢漫不经心地回道:“接下来,我们就跟着那两人走吧。”
不出所料,那两人一路直奔盛京去了。
小德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公子,这不是回京都的路吗?”
“没错。”沈青琢神情自若,收起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呆瓜,你才认出来呀?”
“可、可是……”小德子更迷惑了,“可公子不是要逃离京都吗,为何走着走着又回来了?”
沈青琢斜睨他一眼,“我何时与你说过,我要逃离京都?”
小德子惊得差点把舌头咬掉了,“难道不是吗?我特意把所有的银子都带在身上了!”
沈青琢:“……”
“向晨,你没带身家细软吗?”小德子又去寻求暗卫的支持。
向晨诚实地回道:“我没带银子。”
沈青琢啼笑皆非,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家公子能逃去哪儿啊?”
他不过是想出来散散心,想冷静地将前尘因果和他自己的内心想法都捋清楚,顺道再听听大雍百姓们的民心民意。
只不过他离京将近一个月了,皇宫里那位定然已经发现他不在京都,估计很快就会找到他的行踪。
只希望他的小徒弟能手下留情,别把沈府给他彻底掀翻了。
说话间,他们跟着的那两人停下脚步,拐进了一间客栈。
于是,沈青琢转而踏进了斜对面的酒楼,坐在二楼的窗户旁,准备先用个午膳。
点好菜后,他单手托腮,手指指骨轻叩桌面,继续倾听周边的谈论声。
这一路,他有幸见识了人生百态。
与皇宫中的勾心斗角不同,平民百姓的生活各有各的苦处,但也有平淡细微的幸福。他打心底里觉得很有意思,也是真心想让大雍的百姓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日子。
不多时,酒楼里蓦地安静了一下,接着爆发出一阵嘈杂哄闹声。
“发生什么事了?”小德子着急地探头往外看,“是有什么热闹吗?”
向晨目不斜视地伸手,准确勾住了他的后领子,阻止小德子下去看热闹。
沈青琢笑了笑,耳尖地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
面上笑容微微凝滞,他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不祥之感,这脚步声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呢?
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一道黑色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来人一袭黑金锦袍,身形高大颀长,一张脸俊美无俦,但面上神情冰冷肃杀,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股极为慑人的气场。
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四位彪形大汉,个个看起来都不好惹的样子。
二楼的客人们,不约而同地收回视线,并闭上了嘴巴。
与此同时,沈青琢唇畔的弧度也彻底消失了,他条件反射般展开了手上的纸扇,扭头试图遮挡住自己的脸。
但下一瞬,他忽然又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易了容的,与原本的长相只能说是毫不相干,小徒弟肯定认不出来他。
想到这里,他佯装镇定地放下纸扇,又用目光安抚对面的两人,示意他们不要露出马脚。
小德子拼命压住到嘴边的惊叫声,将脑袋垂了下去。
而萧慎站在楼梯口,幽沉的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很快便锁定了窗边的座位上。
沈青琢不禁凝神屏息,刻意若无其事地浅酌一口热茶,心中暗道这顿饭是吃不成了,等小徒弟落坐后,他们就开溜。
他还没做好被抓回去的准备,更别提小七亲自来……
然而不幸的是,他透过眼角余光发现,小徒弟微一停顿后,竟然径直地朝他走了过来。
“打扰了。”萧慎垂眸望向那张完全陌生的脸,语气低冷地问道,“没空位,方便拼桌吗?”
沈青琢:“……”
不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暗卫你这易容技术根本就不行!
狼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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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教教先生
一时间, 二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窗边。
沈青琢心跳加速,指腹轻轻摩.挲茶盏边沿, 压低嗓音回道:“不好意思。”
幸亏向晨给他易容时,也教了他如何改变声线,伪装成另一个人。
然而,萧慎却并没有离开,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杵在他面前。
那道难以忽视的目光落在头顶,随着时间的流逝,沈青琢开始自我审视,难道有什么地方露馅了吗?
可他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来自己,小徒弟又是如何一眼就识破他的真容?
应当只是巧合罢了。
思及此,沈青琢往长凳的另一侧挪了挪,泰然自若地抬眸,“不嫌弃的话, 请坐。”
对面的小德子瞳孔地震, 拼命用眼神明示“不要不要”, 但还是阻止不了圣上落座。
板凳在地上拖出“刺啦”一声,萧慎坐下后, 那四个带刀侍卫自觉散开, 形成半包围的保护阵势。
周围看热闹的客人们恢复正常,只是喧哗的声音收敛了一些。
萧慎自顾自地拎起酒壶, 斟了一杯酒, “这位公子, 哪里人?”
“我们是本地人。”沈青琢不自觉又往边上挪了一点。
“听口音不像。”萧慎仰起脖颈, 一口闷了一杯酒, “我听着, 倒像是京都的口音。”
“咳咳咳……”小德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连忙掩饰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
向晨依旧板着一张面瘫脸,但浑身肌肉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弓。
“可能此处距离京都近,口音有些相似。”沈青琢睁眼说瞎话,转移话题道,“阁下是路过此地还是?”
萧慎又斟了一杯酒,冷冷回道:“我来找人。”
“原来如此。”沈青琢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
萧慎仰头喝干了酒,继续补充道:“一个答应不会离开我的人,却趁我不注意偷偷逃跑了。”
沈青琢:“……”
哪有偷偷,他明明留下口信了。
沈公子试探着劝道:“也许他只是想出去散散心,等他自己想回去时,就会回去了。”
“散心?”萧慎冷笑一声,低沉的嗓音中藏了几分难言的痛楚,“想散心,天涯海角我都会陪他一起去,但他不稀罕。我把心挖出来给他吃,他都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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