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街入口,一行人看着这里的闹剧,旁边的人问:“岑老,东西还要回来吗?”
被叫做岑老的挥手,道:“囡囡被骗是因,玉件落到那小哥手里也是因……咱们有缘,就当送他了。”
“会再见的。”
“既然这一样没了,要交给博物馆的,就换一批。”
几人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薛今是似有所觉地看回去,街口行人来往,没有什么异常。
捡了个漏,他掏出手机给宴来朝分享乐子。
老杨看薛今是眼生又年轻,就把他当肥羊,但薛今是又何尝不是把他当肥羊?
古玩市场的交锋,拼的就是眼力,谁见识更高,对方就只能吃哑巴亏。
实际上那玉件既不是新仿,也不是旧仿,而是件真品。
文物上都有特殊的气场,薛今是那双眼睛仅一眼,就看出玉件的不凡来。
上边萦绕的气息圆润温和,但带着一丝晦气和涩意,掩盖了本身的光华。
十有八九是刚从墓里出来的东西,或许,还真是那位玉先生的作品也不一定?
薛今是倒是不在意这个,宴来朝问他打算怎么处理,他想了想,道:“捐出去吧。”
墓里出来大概率是陪葬品,明器不能用作法器,他留着也没用。
钱财乃身外之物,换功德岂不是美滋滋?
宴来朝发来消息:「好,那我帮你联系国家博物馆。」
薛今是在路边摊都看了一眼,逛完一圈都没再找到什么好东西,果然,捡漏这种事,只能偶尔遇见那么一次。
他钻进边上的店铺,挑选选,找了些上好的玉料,还淘到一把品相不错的匕首,一并买下。
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感受到一丝阴气。
古玩街本来就阴气深重,但这丝阴气又有些不一样。
薛今是四处探寻,随后目光定在刚走进街道的一个老者身上。
那老者头发半百,身上背了个不大不小的包,走进来就有人跟他打招呼,似乎是常客。
过了会儿,薛今是见他停在一处空地上,跟旁人一样,摆起摊。
老者铺开白布,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薛今是惊讶地看去一眼。
发钗……
这东西是女子饰品,上边气息久远,似乎是明朝的物件。
薛今是感兴趣地走过去,这东西也挺适合做法器。
刚刚薛今是和老杨的交锋,四周的人都看到了,之前他扫荡店铺也能看出是个不差钱的。
见这年轻人朝老者走过去,有人叫了一声:“哎,那位小哥。”
薛今是回头,那人凑过来欲言又止,随后小声说:“蒋先生的东西……哎,都是假的。”
薛今是眼神奇怪,但对方也是好意,他道:“我知道了。”
然后仍旧走过去。
“老先生,你的东西是什么来头?”
老者好像经常被问这个问题,此刻面色甚至有些颓丧,抬眼淡淡挤出个笑容,解释:“我这是整套戏曲头面,其中一只钗,纹金点花的工艺,主人是明初名角宋湘堂。”
边上立马有人开口:“整套头面十八样完整传下来了是不错,但咱们都清楚,这十八样都被宋先生的后人收藏着,只展示,不出售……你这造假也太假了!”
这人刚来古玩市场,说话也很直白,旁边有和蒋先生熟识的,见他默不作声也不辩解,于是出声帮他说话。
“人家展示隔着三米不让碰,你去过见过摸过,就这么清楚?”
那人被气到了,一甩手:“假的就是假的,也不知道你们在狡辩什么!”
闹了这么一出,他也不想继续逛了,带着坏心情转身离开,本来在相看的东西也放下不要了。
被搅黄了生意的摊主,却表情不变,没有任何要怪事主蒋先生的意思。
先前提醒薛今是的那位走过来,见薛今是没动,就把他拉开,低声解释。
“小哥见谅……蒋先生是咱们市场的常客,他这一辈子买过许多值钱的东西,分文不要捐给国家,是个大义的。”
这里的人都认识蒋先生,此人仗义疏财,性格也很平易近人,大都跟他关系亲近。
但没想到近两年蒋先生家中出了大事,钱财散尽,又恰逢孙女患了重病,忽然没钱治了,这才出来卖东西。
“可是蒋先生所有东西都捐给了国家,家里就剩这么一样了,卖不出去的理由,小哥你也该明白了。”
薛今是点头,想来最近这样的事都发生了很多次,不管是本人还是看客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他问:“所以你刚才提醒我,不是让我别被骗意思,而是拐着弯阻止我去,从而不让这位蒋先生再难堪?”
只要有人问,蒋先生就会解释,而一解释,就会遭到冷嘲热讽。
这么个好人,谁忍心?
说话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其实我们都是相信蒋先生的……他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去骗人?宋湘堂后人收藏的东西,说不定真是不全的。”
“但谁敢相信呢?”他叹口气。
如今戏曲界宋家独大,他们地位超然,谁敢说他家东西是假的?
相信的不敢说,不相信的那自然会嘲讽蒋先生。
薛今是点头,道:“也是,即使有人真的识货,但谁敢买宋家的传家宝?”
他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宋家本家会不知道,说不定这家人早就接触了蒋先生,想趁人之危,用极低的价格买走,甚至还可能要求直接“归还”。
豪门大家的腌臢事,一想就能猜到。
“对啊……”
那人附和薛今是,就见他转头又朝蒋先生走过去,径直拿起玉盒装好的钗子,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忽然开口。
“连着这盒子,四百五十三万七千零九十五,卖不卖?”
这有零有整的,直接把众人打懵了。
蒋先生最先回神,他是个厚道人,薛今是给了这种高价,即使是特殊工艺的珍品,但从套系中拆分下来,也会贬值很多。
他将其中厉害都给薛今是解释了,又说:“东西我可以向你担保是正品,但宋家那边……唉。”
薛今是觉得无所谓,直接道:“你卖,我就买,其他的不用在意。”
“卖!”见他态度随意,猜测对方背景雄厚,蒋先生咬牙坚定道。
薛今是立刻扫码,零整都是他报的那个数,全都转过去。
蒋先生眼眶发红:“谢谢小哥了!”
“不用。”
薛今是收好手机,今天收获还挺丰厚,他转头就在众人围观下想走,走前放下一句:“你一生行善积德,福缘深厚,中年有一劫……”但得遇贵人,逢凶化吉。
掠过这句没说,薛今是道:“苦尽甘来,后边日子就好起来了。”
没等蒋先生回过味来,薛今是就已经离开。
围观人群目瞪口呆,先前拉着薛今是说话那个走过去,暗叹:“这也是个好人啊……”
有人问起蒋先生的家事:“蒋先生,你孙女的治病钱凑齐了吗?听说要小一千万,我这儿还有十几万积蓄……”
蒋先生拿出自己的账簿,将薛今是付的钱加进去,愣住了。
“凑齐了……”
一分不差,刚好是那个数字。
想起那个年轻人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蒋先生再看对方转账凑巧的零整数字,心中惊诧久久不能平息。
薛今是到昆省没两天,已经炼完两样法器,一个匕首一个玉佩,第二天宴来朝就找上门。
对方给他联系了国家博物馆的人,负责人来的时候,他就把那枚玉牌拿出来递给对方。
负责人是个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但精气神却意外很不错,是很长寿的模样。
拿到玉牌,他便拍了拍薛今是的肩,道:“你这后生,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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