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燕秦将这个道理贯彻到底。
模糊不清的呜咽因为被点了哑穴,只能化为含含糊糊的声音,像朝霞展露前稀薄的雾气,丝丝缕缕钻入人的心窍里。
可惜时间并不充足,燕秦颇有些遗憾。
他虽是莽莽撞撞来的,但在这一路上,他早就已经计划好了该如何善后。
起初他是想着,有这一次,死也甘愿了。
但人总是贪心,有了一次就想有第二次,燕秦可不想自己就这么死了,死后皇兄会和别人鹣鲽情深,那他能从棺材里气活。
蔺绥倦怠地闭着眼,其实他并没有这么虚弱,可谁让龙椅范围有限,他实在不太舒服。
代表着九五至尊的玄色龙袍被人随意的当做擦拭龙椅的抹布,蔺绥被伺候着穿好了衣物,抬手推开了燕秦的手。
那双仍有余红的眼睛重新带上来属于天子的狠厉威严,满是杀意。
“皇兄何必推拒,这儿离御书房还有段距离。”
燕秦将蔺绥打横抱起,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偷了个吻。
反正兄长都要杀他了,罪加一等结果也相差无几。
在蔺绥张嘴要咬他之前,他收回了舌尖,毕竟被欺辱的气很了的兄长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御书房有个隐秘的暗道,可以从金銮殿的后边直通,蔺绥刚刚就是从这边被打晕抱过来的。
蔺绥敛住了眼里的讶异,这个暗道他确实不知道,否则他也不必特地放松守备了。
看来拥有一部分的先知和未雨绸缪也不能完全知道所有的事情,蔺绥也不觉得失落,毕竟除非是凌驾于一个维度之上的存在,否则不能全然放心。
御书房的烛火还亮着,除了燃着的蜡烛断了一截之外,和主人被劫走前没什么区别。
蔺绥在光下看着燕秦,一两年的征战让本来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添了几分稳重杀伐的气息,那双黑眸里带着些依赖亲昵,能寻得往日踪迹。
蔺绥指了指喉咙,示意他解开。
“我若是解开,皇兄当场就能喊人进来将我捉拿斩杀了,半个时辰后皇兄便会恢复如初。”
燕秦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蔺绥,道:“皇兄,我该走了。”
软椅上的帝王冷眼看着他,神色阴森。
燕秦想他可能真的有点问题,不然为什么看见皇兄这番作态,反而更想看他脆弱模样。
大抵这就是私心作祟,想看他众星拱月,将他高高捧着奉若神明,又想看他狼狈哽咽,展露柔软情态。
其实皇兄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不信任他不爱他,皇兄从未许诺过他什么。
燕秦的敛去了眼里涩意,身影隐没进暗道里。
他得返回漠北,在蔺绥设置关卡之前。
见燕秦离开后,蔺绥懒洋洋地趴倒在了桌案上,拉开松垮的衣袍,低头去看腰后侧的淤痕,无声挑眉,而后撑着下巴看着虚空一点,嘴角上扬。
要是燕秦此刻返回,看见蔺绥这番情态,怕是能再冲几次。
毕竟有别于被欺负的帝王,这副懒倦美人图,自有艳艳风情在。
蔺绥喃喃:【真有意思。】
系统麻木:【你能不能别这副妖妖娆娆的样子和我说话,很讨厌哎。】
系统气闷,蔺绥就开心,但他的确越想越开心,忍不住伏案无声大笑。
虽然这次燕秦还是青涩,但是也没太笨手笨脚,毕竟是只心机狗。蔺绥轻啧,这次嘴巴是吃到味了,但时间终究是太仓促了。
蔺绥捏着下巴心想,下次得找个时间充裕的时候。
系统冷笑:【你真是把他耍的团团转。】
气运之子还以为自己在玩强制爱呢,正在路上玩命奔逃,生怕晚一步就被他好哥哥杀了,结果他根本不知道他好哥哥其实在回味他的【哔——】。
还在等待下一次,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蔺绥不敢苟同:【我可没让他绕着圈子转,虽然他臂力可以,但这也太傻了,怎么可能会舒服呢。】
系统算是知道气运之子这个世界张口就来的本事是和谁学的了,冷漠地切断了和蔺绥之间的沟通。
下个世界,它一定不会让蔺绥那么好得手,它得看看有哪些残魂意志比较坚定。
半个时辰后,蔺绥叫了殿外候着的太监,让他们抬水。
“刘忠海,让太医开个方子,朕要药浴。”
“是。”
刘忠海小心观察着主子的脸色,发现是有些苍白,料想是感了风寒,还得开些药补补身子。
“陛下,你一夜未眠,今日早朝可要通知各位大人取消?”
“不必。”
蔺绥摆摆手,让刘忠海下去了。
若是没有药浴的颜色遮掩着,有些东西怕是格外扎眼。
第83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干涸的白融入了棕褐色的水里,无影无踪。
蔺绥趴在浴桶旁,蹙眉避开了胸口那块地方。
清洗完身体后,蔺绥又将刚刚穿的衣服按进了水里,看着痕迹溶解。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离早朝的时间也不远了。
蔺绥按了按有些闷痛的太阳穴,穿上龙袍准备上朝。
底下的朝臣谁也不知道今早这里曾发生过一起荒唐情事,照常晨述,汇报情况。
他们说话有些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原因无外乎其他,实在是今日天子的脸色有些差,他们没有抬头都感觉到了那种如有实质的仿佛黑云压城的压迫力。
各位朝臣汇报的速度越发简短,本来有想要进言劝皇帝广纳后宫的大臣们打消了念头,安静地站在一群人里。
蔺绥听着下面的汇报,听到了关乎于漠北战事的内容。
大燕的北方是一片沙漠,接壤戎族,戎族人是马背上长大的,个个骁勇善战,时不时骚扰一下边关,每隔几年就要抢一次,已经是常态了。
先皇在位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只要求防守,并不进攻,但蔺绥可不惯着他们,给燕秦下了命令,哪怕是戎族的一株草生长到了大燕边境里,都要把多余的部分给拔掉。
燕秦向来很听他的话,在漠北的防御战里连连告捷,甚至追出去二十里地,拔掉了戎族的一个驻扎地,十分振奋军心。
大臣们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是喜气洋洋,却见天子的神色更冷淡了些。
“秦王擅自行动,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难以为帅,传令下去,命毛玉秋为帅,降秦王为副帅。”
这番言论,底下的朝臣们都呆了一下,各有心思。
大家知晓这是皇帝有意打压秦王的表现,可这个时机不太妥当,而且太容易让人寒心了。
毛老将军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着急的是别的事情,立刻出列。
“陛下,临阵换将乃是大忌,此举会动摇军心,万万不可啊!”
毛老将军着急并非全然为了秦王,而是因为这毛玉秋是他的孙子。
自家人自己了解,毛老将军知道孙子的能力根本就难当大任,打些小战役还行,守卫国土边疆,面临凶狠的戎族,那是万万没有匹敌之力的,所以他非常希望皇帝能收回成命。
“不是已经打完了么,秦王都追出二十里地,那戎族断然不敢再犯,毛家满门将才,有何可担心的?”
蔺绥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
薛定春也出列,不甚赞同地进言。
薛定春不明白,如果皇帝要打压秦王,大可不派他外任,为何又要用,又不安抚,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事么,一点也不像陛下往日的作风。
“朕心意已决,让毛将军即日启程,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蔺绥的眼眸在每个人脸上扫视了一番,那些还想进言的见状也只能忍住那颗心,在太监的‘退朝’声里,恭送天子。
下朝后,蔺绥下御书房很快接到了蔺大人求见的消息。
“陛下,换将一事,是否还需再斟酌一二?”
“那毛小将军着实……经验资历尚浅了些,听闻行军打仗这方面,有些固执己见。”
蔺大人的措辞很委婉,但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毛玉秋这人不行。
蔺绥哪里会不知道毛玉秋是什么德行,相反,他比毛老将军和蔺大人还要了解,这可是他精挑细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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