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让你手底下的人都行事小心些,可别像你这般行事莽撞,闯了别人的屋子,到时候被砍了手足,还要来张着嘴叫屈。”
这说是提醒更不如说是直白的威胁,连话语里都充斥着一股狠毒的血腥味。
即使燕秦此刻看不见蔺绥的模样,也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他的神态。
就算是他所说的事在他面前发生,恐怕他连眼都不会抬,任凭哭号咒怨满天。
燕小郎君本该极为厌恶这样的人,可偏偏吐出这些话语的病美人在对他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足尖踩在了他的腹部下,动作漫不经心。
此情此景下,清正之情都被暂放到了一旁,许是被衾内闷的慌,都开始目眩神迷起来。
年少的郎君哪里经过这种风浪和手段,握着权臣的脚腕,不知如何是好,似乎是想要让他移开,又像是迫切地请求更多垂怜。
“蔺大人说笑,本王的人一向老实本分,如本王一般着急而来的,都是赶着去给故去之人送葬,主人家自然不会不满。”
“那本王就不多打扰了,蔺大人好好养着身子骨,以免又去陈大人跟前尽孝了。”
陈大人说的自然是陈和,礼亲王见事谈不成,也就懒得装客气了,蔺绥威胁他,他就咒人早死。
“王爷放心,我还没给您重孙见礼,还得等你去给我干爹知会一声,说我得晚些去。”
蔺绥不咸不淡地回击,礼亲王今年将近五十,最大的孩子早就成家,礼亲王连孙子都有了。
只是他最大的孙子也才八岁,等到他的重孙出生,恐怕还要个十年。
礼亲王冷笑,拂袖而去,他就看看蔺绥这身体还能拖多久。
礼亲王离开后,彩绡和云绡进来请罪,蔺绥倒是没罚他们,吩咐她们把守门的人换了,再在院门处设两个人。
彩绡拿着药碗退下,云绡换了新茶,她们谁都没问室内的小郎君哪儿去了,动作迅速地退了下去,关好了门。
燕秦坐了起来,他的衣衫因为匆忙卷入被子里躲藏以及刚刚被逗弄,所以变得皱巴巴,束发的发冠也已经散开,面色极红。
“可真是争气。”
蔺绥看着燕秦精神奕奕的地方,意有所指。
“若是让亲王发现了,估计我又得再添一桩艳事。”
小郎君面皮薄,被这么一说,连面上的镇定都难以强装。
他预备找出自己匆忙塞入床底下的鞋子,好离开这温软的床榻,却听见蔺绥开口:“过来。”
蔺大人的命令,谁又能违背。
帷幔垂下,传出低语声。
一道声音慵懒:“明日不上朝。”
另一道却是推辞:“可你还病着……”
蔺绥轻嗤:“死不了。”
他的意志会支撑着拟态的身躯,直至世界消散。
桂子送香,纵庭院深深。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先死在这不中用的身体上。”
无力的呢喃,清瘦的手腕被少年郎握住,黑绳红珠煞是好看。
燕秦秘密地来,又在晚间秘密地离开。
坐在马车上时燕秦才发觉自己竟然又忘了询问蔺绥关于义子之事,心里想着下一次见到蔺绥时得告知他,如果要认养孩子,还是年纪再小些好。
那半大少年实在不行,可这么想想燕秦又担忧起那孩子从小便对蔺绥有所爱慕起来,思来想去,好似怎么都不合适。
看着将他送到巷口便立刻离开的马车,向来清贵的少年郎心里忽然有了种偷香窃玉的荒谬感,暗自在夜里失魂落魄地品味。
这种不能为他人知晓不能见光的感情,在隐秘欢愉时又横生黄粱一梦般不真切的恍惚。
他的笔下画出了青蝶的痕迹,墨迹因他出神而在画纸上晕染,他却没什么遗憾,这始终不如他所见到的万分之一。
第274章 奸佞权贵x忠臣之后
蔺绥接下来的几日仍然称病,但其实他的风寒已经转好,留下养病的假象,秘密离京处理锦衣卫之事。
与其在朝中多费口舌和那群人周旋,不如快点落实让有心之人无机可趁。
他离京不过几日光景,归来发现朝廷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动。
那变动极为微弱,就像是小石子丢进了汪洋大海中,连个声响都没发出来,就消失不见,除了周围被震起的小小涟漪,无人在意。
出事的是个五品给事中,姓宋,名叫宋山。
给事中相当于是侍从皇帝左右的顾问,可以参议政事,这官职虽然不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
可因为明帝的特性,他对政事并不怎么关心,给事中这个顾问自然也就派不上用场。
宋山是先皇时期的进士,外放做官两年,因为政绩不错,被调回了京都,是先皇的亲信,为人同燕峮一般,都是清正之人。
因此太后弄权时,他一直打太极含糊,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反对,属于中立派,但太后清楚他的想法,把他安排到了这个职位,颇有些讥讽他的意味。
宋山也没什么意见,认认真真地做着自己的小官,哪怕皇帝不管事,政事都交到太后那里,他也在皇帝随口问起时对答如流,甚至暗暗劝谏。
可惜明帝并没有在意他的想法,一副母后掌权做的很好朕很开心的模样,彻底让宋山失望。
面对朝中乱象,宋山自觉人微言轻,也不打算再管了。
但偏偏前两年选秀时,他女儿被皇帝看中,被纳入了后宫中,颇受皇帝宠爱,被抬为美人,皇帝也起了给宋山升官的想法,但被宋山拒绝了。
宋山深知女儿没有母家支持,在这种情况下,荣宠必然只是昙花一现,他不敢走高,生怕惹眼了,那些弄权之人在后宫针对他女儿。
事情也如同宋山所料那般,皇帝的宠爱还没有春日的花开的久,宫里美人何其多,加上奸佞们最会用美色讨好皇帝,宋美人很快就被冷落。
父女二人一个在前朝默默无闻,一个在后宫深居简出,皆是一副不站队一切与他们无关的谨小慎微的姿态。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不应该出事,蔺绥甚至觉得宋山甚至能够在这个职位上摸鱼到改朝换代。
和燕峮一心为民无所谓官职大小不同,宋山早就没了斗志。
燕峮是无所谓谁掌权,只要能治好国家他都会听从,因此他是太后党,在太后的旨意下干利民的实事。
宋山是先皇党,在先皇去世太后掌权时,他就已经被打击过一次,皇帝的态度直接让他十分消沉,太后故去后,朝中混乱之态,让他越发失望。
蔺绥觉得要不是宋山二女儿在后宫做妃子,小儿子准备参加会试,宋山早就辞官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关头因为贪污被查办,蔺绥不用抽丝剥茧都清楚他肯定是被当成了替罪羊。
看到了事情都来龙去脉后,蔺绥更加确定。
蔺绥派人去查,发现这件事顺藤摸瓜,还能和礼亲王产生关系。
不过这倒不是礼亲王的意思,宋山这种人物,还入不了他的眼。
是礼亲王派系之人,想到前几日礼亲王上门的样子和之后可能会有的小动作,蔺绥决定管管这件闲事。
他向来信奉先下手为强,宋山在朝中没有大树可以依附,他不介意借此机会收为己用,正好人手不够。
蔺绥进宫当值,去了内务府。
他成了锦衣卫指挥使,这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自然就落在了别人身上,不过那也是蔺绥的人,没什么差别。
明帝的后宫妃制仿汉,共有十四等,皇后之下乃是昭仪,末等为舞涓,宋山的女儿当初的确受宠,选秀时就被封为七等充衣,不过三个月就被封为五等美人,还有个自己的小阁,其他美人也只能居偏殿,四等容华才能做一宫之主。
蔺绥没去翻看内务府的记录,找了个负责的太监问了情况。
宫里惯是捧高踩低的地方,妃子失宠时,少有按份例给足的,往往是这里克扣些那里以次充好。
宋美人失宠,母家也没什么势力,自然没有什么好待遇。
如意阁里,红枫落在台阶上也无人打理。
不大的小阁内十分冷清,宋美人坐在二楼冷漠地瞧着底下名正言顺偷懒的宫人,将视线望向了方寸天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