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三百两银子,老鸨肉痛极了,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雨儿一眼:“结果还没开苞呢,这小畜生就惹下这么大的祸事!各位仙师要杀要剐,小人绝无异议,只求千万不要牵连我们金蕊楼。”
众修士满脸鄙夷之色,只觉得天底下竟然有这等肮脏龌龊之事,简直听了都脏耳朵。
只有周悦注意到,老鸨说到“勾引嫡兄,毒害嫡母”的时候,那雨儿拼命摇着头,满脸都是泪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楚:“我没有……我没有……”
周悦忽然有种感觉,这小倌说的话是真的。
顾雪城见他出神的样子,轻声道:“怎么了,伤口还疼吗?”
“还好。”周悦回过神来,轻轻蜷缩了一下已经被包扎好的两根手指,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把这桩案子搞清楚。
第25章
这时,秦少松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揪起雨儿衣襟,眼睛里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咆哮道:“小畜生,你到底是如何潜入烟波楼,害死我妹妹的?!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兔儿爷,丧尽天良的魔修……”
“呸!”雨儿恶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
两人距离太近,秦少松盛怒之下又毫无防备,这一口带血的唾沫,居然正正击中了他的鼻梁!
当时便有修士笑出了声。
“你找死!!”秦少松狂怒之下,腰上灵剑簌簌震动,而后陡然离鞘,雪亮的剑身腾空而起,径直向雨儿细瘦的脖子斩落!
“不可!”
“不可!”
周悦和苦真同时失声喊道,与此同时,周悦的本命灵剑百里霜也离鞘而出,挟裹着凄厉的破空声,险险架上了秦少松的灵剑!
两柄灵剑互相较劲儿,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嗡嗡嗡……
在这嗡鸣声中,秦少松缓缓扭头望向周悦,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周峰主,烟波楼煞费苦心请您过来,可不是让您护、着、魔、修、的!”
其余修士也纷纷点头:“是啊,这倌儿年纪虽小,但毕竟是个魔修,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今日不斩草除根,只怕后患无穷。”
“古人云,正邪不两立,周峰主此举,只怕欠妥啊。”
听着这些议论,周悦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护着雨儿这个“魔修”,只好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阴恻恻道:“这般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周悦的气质原本属于随遇而安,温和淡然那一挂的,但原身这个身体肤色苍白,还有点黑眼圈,眉目间更是隐隐有股阴冷戾气,此时此刻端起架子来,倒也像模像样的,颇能唬人。
不少修士都面露古怪之色,大约想起了周悦顶级丹修的身份,还有以前那些不太好的传闻,觉得周悦或许看上了这小倌,打算用他炼人丹。
秦少松蹙眉道:“周峰主,你到底想怎样?”
周悦叹了口气:“秦少楼主,我既然承了烟波楼的情,就一定不会放过凶手。此等残害幼童的魔头,该当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绝不能轻易了结。”
他说的是“凶手”、“魔头”,并不是“雨儿”,但众人听起来没有区别,纷纷点头称是。
秦少松瞪着周悦,脸上尽是怀疑之色。
“阿弥陀佛!” 苦真高声宣了个佛号,出来打圆场,“依老衲看,此子凶性颇大,若是处置不当,只怕日后化为厉鬼,祸害四方。”
秦少松哑声道:“大师什么意思?”
苦真缓缓道:“不如由老衲将他带回碧云寺,让我那掌门师侄观慧,用本寺的镇寺之宝炼魂钵,将其炼化。”
碧云寺是修真界四大门派之一,也是大郑朝的国寺,距离京城不远,寺内僧人多以皇室后裔为主,而碧云寺的镇寺之宝,更是修真界四大顶级法宝之一——炼魂钵。
此物可攻可守,不仅可以炼化万物生魂,驱使他们成为无知无觉的阴兵,还能放大千万倍,护住整座城池,宛如铜墙铁壁一般,是一件极难攻克的防御法宝。
提到炼魂钵,众人都安静了一瞬,比起随意处死,或者炼为人丹,这抽魂炼魄可是痛苦千万倍,而且从此沦为无知无觉的阴兵,再无六道轮回。
“如、此、甚、好。”秦少松咬牙切齿道,“在下并无异议。”
周悦假装炼人丹不成的惋惜样子,遗憾道:“那便有劳大师了。”
只要不立刻杀了雨儿,自己便有很多时间,慢慢查明真相,而且他隐约觉得,苦真的态度似乎有些古怪。
修士们纷纷点头:“如此甚好。”
“把魔修炼成阴兵,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是啊是啊,有劳苦真大师了。”
雨儿趴伏在地上,他缓缓抬起眸子,用极其阴毒的目光,慢慢扫过一个个修士的脸,仿佛要死死记住这些面庞。
此时天色已晚,众修士害怕中途有变,当即决定就近住下,他们不愿意住在金蕊楼这种腌臜地方,秦少松便让附近一家烟波楼名下的客栈,打扫出几个清净偏院,让众修士好好歇息一宿。
雨儿的看管,自然交给了苦真,周悦和秦少松都并无异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卧房里一灯如豆。
周悦盯着蜡烛顶端那簇小小的火苗,缓缓道:“小城,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儿,那个小倌估计是冤枉的。”
顾雪城坐在桌子旁边,冷着一张雪白的脸,正在给周悦受伤的手指换药:“哥哥,那小倌把你咬成这样,你还要为他伸冤?”
拆开手帕之后,周悦食指和中指都肿了起来,宛如两根胡萝卜一般,几个血糊糊的牙印子愈发显得狰狞,看起来简直触目惊心,顾雪城小心翼翼地用布巾蘸了些膏药,轻轻涂抹着。
他一边涂药,一边忿忿不平道:“那小倌如此不知好歹,哥哥又何必为他费心?”
周悦叹了口气:“小城,这些年我是怎么教你的?谨守道心,惩恶扬善。那小倌只是个孩子而已,这咬伤也并不严重。再说了,这些事情都是小节,倘若他真的有冤情,咱们身为修道之人,不能坐视不管。”
顾雪城垂下眸子,轻声道:“哥哥,我明白的。我只是心中不平,但也不会任由他们诬陷无辜。”
周悦十分欣慰,这些年的教育算是没有白费,顾雪城从一个冰冷防备、敏感脆弱的小孩儿,长成了明辨是非、三观端正的青年,不容易啊。
只是……他看了看那个“63%”的黑化条,忍不住暗暗叹气,难道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真的无法消除?还是说,这是专门针对顾如海的黑化值?不会波及无辜?
五年的任务期限越来越近,这可从哪儿下手啊,简直愁死个人了。
顾雪城疑惑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周悦回过神来:“没什么。对了,今天这桩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顾雪城蹙眉道:“我觉得那苦真和尚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
顾雪城沉声道:“第一,碧云寺并没有僧人被魔修残害,他表现得未免太过积极了;第二,他说那小倌捡到了一本邪术,却不把那本邪术作为证据拿出来;第三,他分明对那小倌没有同情之心,甚至让徒弟捏碎小倌全身关节,但似乎又害怕秦少松杀了那小倌;第四,我猜测他的目的,是不是想把那小倌带回碧云寺?”
这孩子真是头脑冷静,思维缜密,逻辑分明啊。周悦欣慰地点了点头:“小城长大了,有些地方比我想得还周到。”
顾雪城抿了抿唇,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哥哥教得好。”
周悦摸了摸包扎好的手指,又缓缓道:“除了你说的那些之外,那小倌咬我的时候,我确实感觉到了一种古怪气息,但不知道是不是魔气。可倘若他真的修了魔,又已经有所小成,为何不屠了整座金蕊楼,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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