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云励寒却从未赞同过这一句话。
在自己的敌人即将被杀掉之前的短短时间内,将自己所有的计划与绸缪全部和盘托出,在云励寒看来是十分愚蠢的一个做法。
你又怎会知道,你的敌人是真的神魂俱灭。
即使是他的肉身和灵魂尽皆消散在了这尘世间,你又怎能确定,你所坦白出来的一切谋划,并未被另外一个实力远超于你的人所熟知呢。
只有彻底的隐藏其中,从未被袒露出来的秘密才称得上是秘密。
也只有在猝不及防之下从未被对手所熟知的技能,才可以称作是杀招。
时空之力这一规则的使用,云励寒从始至终都是在暗中进行,除了和他绑定在一起性命攸关的9527,没有一个存活着的生物知道云励寒早已将时空之力尽数掌握在手。
而邪祟这种集世间万千恶念所凝聚出来的一个怪物,被排除于六道轮回之外,生生世世,不死不灭,虽说至纯至善的天道信仰之力是他的克星,但云励寒却不能确定能够完完全全的将邪祟彻底的消灭。
毕竟,只需要产生哪怕那么一丝一毫的恶念,邪祟就可以苟且残存。
云励寒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所消灭的那一只邪祟,只不过是刚刚幻化成型而已,他还未曾习得对于恶念真正的使用方法,云励寒一剑劈散了他,便再也聚集不起来了。
但是面前的这只邪祟,活了上万年之久,虽说是心思单纯,并未曾学会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稍微那么愚笨了一些,但却也难免不会一些绝地求生的方法。
云励寒断然不会把自己的底牌袒露在邪祟的面前。
邪祟再次被云励寒的话给噎住,他艰难的望着眼前的青年,“好,你真的很好。”
难得有一个人把他逼到这个份上,这是当初的万界之主都未曾做到的事情。
邪祟脸上露出了一抹恶劣的笑容,整个人彻底的陷入到了疯狂之中,“如此的逼迫于我,我和你拼了!”
无穷无尽的恶念排山倒海一般的倾泻而来,
云励寒眸光微动,一把抓出,夹杂着丝丝缕缕淡紫色的金色光芒,顺着云励寒的手掌,似雪花般飘飘然然落下。
随后化作星星点点,漫天飘散,将翻涌的黑雾尽数笼罩其间。
在那些光芒触碰到黑雾的一瞬间,各种刺耳的哀嚎与嘶鸣接连不断地响起,仿佛是有无数的人们濒临死亡之前发出最后的哀求。
当那些凄厉的声音缓缓的消散而去,带着阵阵阴寒气息的黑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落里枯败腐朽的气息仿佛只是一闪而过的一缕清风,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迹。
周边暗淡的景色逐渐的加深了它的色彩。
颓坯的围墙,满地的污垢与灰尘,灰褐色的散发着腥臭味道的干涸的血迹,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去。
带着淡紫色的金光之下,是照亮了整片天地的皎皎银辉。
云励寒负手而立,周边金芒闪烁,他抬眸淡淡地望了眼头顶月光明亮的玉轮,低沉的嗓音带着一抹淡漠至极的情绪,“邪祟,你还不消散吗?”
仅剩的一颗头颅几近透明,邪祟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再也难以保持之前的游刃有余。
“不——你不能——”邪祟模糊不清的脸庞上,表情尽是扭曲,“你不能杀了我!不可以!”
邪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汇聚成了他脑袋的那些怨念,正在以一种十分迅猛的速度不断地流散着。
四面八方的寒意被风吹起,铺天盖地的的朝着邪祟的方向蜂拥而来,竟是比本身就是由无尽恶念所幻化而成的邪祟更加阴冷几分。
“不可以!我不能死!我是被排除于六道轮回之外的存在,你不能就这么灭了我!”
邪祟森白牙齿上凛冽的冷意都好似暗淡了几分,他惊恐的目光直勾勾的望进了云励寒的眼底,几乎是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你难道不怕造成三千大世界的动荡吗?”
云励寒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你以为,在主神坐上万界之主的时候,这三千世界就还有安稳可言吗?”
邪祟眸子闪了闪,他当然知道主神究竟是个多么可恶的存在,但他却从未想过,眼前的青年竟是对这一切也都了如指掌。
规劝没有用,邪祟死死的咬紧牙关,准备动用最后一个方法,哪怕经过那样以后,他就会彻底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但他也不想就这般折损在这个低级的位面。
平地忽然卷起狂风,疯狂,绝望,嫉妒,憎恨,不甘,埋怨……无尽的恶念,不断的在邪祟周身交织盘旋。
——他想要以自己为容器,涌出数不尽的负面情绪,再次制造一个邪祟出来。
然而,正当邪祟脸上露出一抹畸形的笑容时,云励寒凌空一剑就向他斩了过来。
邪祟的笑意就这般僵直在了脸上,瞪大的眼眸里露出了深深的绝望,他几乎是完全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那是一柄完完全全由天道信仰之力幻化而成的长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与不彻底的斩杀他便不罢休的执念。
邪祟张了张口,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一抹不住的颤抖,“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有这般浓郁的天道信仰之力?
你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云励寒并没有那份好心去替邪祟解释。
他只是冷冷的望着邪祟,长剑便轻轻挥下。
邪祟感觉自己仿佛是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样,在那灿烂的淡紫色金芒面前,他完完全全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勇气来做出抵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长剑将自己微薄到几近透明的脑袋斩成了碎片……
他就这样怀着无比的恐慌,彻底地消散在了这人世间……
恶意消散,冰寒不在,夏日午夜应有的温度缓缓袭来。
午夜的的光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挥洒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斑驳的阴影,泛着深沉而浓艳的色彩。
月光缓缓地洒在云励寒的脸上,映衬着他一双毫无波澜的深邃眼眸。
在邪祟消失的一瞬间,公孙婉也彻底的恢复了她应有的意识,当她反应过来刚才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觉得双腿一阵发软,便径直栽倒在了地上。
她抬起眼睛看着云励寒,身形不断的颤抖,宛若筛糠一般。
她的双眼就那般一瞬不瞬地盯着,警惕和恐惧不断地在她眼眸里交织盘旋,却始终是一言不发。
云励寒并未留给她一个眼神,反而是将视线转向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丫鬟婆子们。
云励寒的脚步很轻,落在地上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悄无声音,寂静的夜里,连风也没有,整个小院仿佛完全成了一片死地。
“哧——”
忽然之间,一道气体释放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寂静。
云励寒和公孙婉的视线同时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只见那原本身体膨胀的像皮球一样的叶瑾年,圆滚滚的肚子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黑色的雾气不断地从他的口鼻当中涌现出来。
只不过现在的那些雾气便只是简单的浓雾而已,再也没有了冷到彻骨的阴邪气息。
云励寒在探查到那些丫鬟婆子们身体并无大碍以后,缓步走到了叶瑾年的面前。
叶瑾年此刻几乎完全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他形容枯槁,状若疯癫,满头青丝尽皆变成了白发。
原本光滑紧致的皮肤在那些阴寒之气的作用下,被极大的撑开了来,而现在,当那些气体离开以后,他被撑开的皮肤却并没有一同缩回去。
浑身上下所有的皮肤全部都皱皱巴巴的堆叠在一起,存活了上千年的老树的树皮都没有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那般粗糙,也没有那么多的褶皱。
此刻的叶瑾年仿佛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沉沉的死气,是一种内心彻底绝望的枯木朽株。
云励寒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带着淡淡的笑容对9527说道,“就算现在公孙婉见到了当今的皇帝,她应当也看不出来叶瑾年和皇帝的长相有相似之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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