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时行缩了缩脖子乖乖跟着到了书房,老老实实跽坐在骆艺文身边。
骆艺文跟李公坐下之后等下人上了果汁之后,李公喝了一口便说道:“如今李司马和薛司马都已经准备完毕,招兵也在行进之中,我已下令封你为记室,万事俱备。”
征兵?
骆时行的耳朵竖了起来,这是要打仗了吗?他到底穿的唐朝什么时候啊,别是安史之乱吧?
不过据他所知,安史之乱的时候大部分战火都是在北方,南方相对好一些。
而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应该比较偏南,就算碰上安史之乱也能缓一口气,只是……最好还是别了,乱世之下,人如草芥,朝不保夕,别说他穿越的就能在乱世之中扶摇直上,那是不可能的,他穿越之前顶多算是小有才华的普通人,不可能穿越之后就迎风破浪,拳打安禄山,脚踢史思明。
真遇上了大概率会为了生计奔波,还不一定能活多久。
事关小命,骆时行听得很认真。
骆艺文听后微微叹息:“若非今上蒙难,我等又何必出此下策?”
今上蒙难?
骆时行的小脑袋瓜瞬间开动,唐朝,皇帝遇难需要救援。
这怎么看怎么像安史之乱的剧情啊!
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李公沉声说道:“记室不必忧怀,我等大义在身他日迎回陛下就算马革裹尸也是死得其所。”
骆时行看着李公顿时好感大升,忠臣义士从来都是让人敬佩的。
骆艺文笑道:“我原想若能不兴战火自是最好,倒是我执拗了。”
李公说道:“所以最好速战速决,别拖延太长时间,这样的对百姓的影响也最低,檄书准备得如何?”
骆艺文说道:“已经写完,不如李公帮下官看看可还有更改的地方。”
李公笑道:“你之文采远胜于我,我也就看看罢了。”
骆艺文转头对骆时行说道:“去把书架上那根蓝色的卷轴拿来。”
骆时行立刻过去将东西拿来,不过回来的时候他忽然说道:“我来读给李公听吧。”
李公略有些诧异:“你都认得?”
骆时行挺了挺小胸脯:“我认得很多字的!”
唐朝时期官方用字是楷书,他爹既然写的是檄书,那就是要传扬天下的,自然要用官方字体,他辨认起来应该没啥问题。
更何况有三岁就会背论语的底子在他也不用掩饰那么多,就算表现的聪明一点也没关系,他是神童嘛。
而他想表现也是想要加重他们父子在李公的分量。
这年头不是谁都能被称之为公的,这位李公搞不好就有爵位,还姓李,说不定就是皇亲国戚,还有钱——没钱哪能招兵呢?
万一这是条金大腿,不说抱不抱大腿,至少要先给人留个好印象。
李公笑了笑:“那你来。”
骆时行看向他爹,他爹一脸无奈,但到底纵容儿子:“念错一个字就去写十遍。”
骆时行嘿嘿笑了笑,他爹还是心疼他的,要知道当年上学都是罚抄五十、一百遍的!
骆时行小心翼翼展开卷轴清了清嗓子,念道:“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
等等,这个开头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为徐敬业讨武曌檄》吗?
骆时行的笑容缓缓消失:这个上司……可要不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
PS:唐朝的时候对于父亲的称呼有阿耶和哥哥,为了顺应现在的语境不让大家出戏就给改啦。
第2章
骆时行的脑子有点乱,他对这篇檄书还是很熟悉的,毕竟当年背过。
莫问,问就是全篇背诵。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爹居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骆宾王!
而他眼前这位则应该是徐敬业了。
至于为什么喊他李公,骆时行也刚刚反应过来:徐敬业是李勣的孙子,李勣原名徐世勣,后来因功赐姓李,那他孙子自然也要姓李的,后世喊他徐敬业是因为他谋反被武后剥夺了赐姓和爵位啊!
难为骆时行脑袋里乱七八糟还将整篇檄书都念了下来,不,应该说他是背了下来。
也正因为这样他忽略了背的过程中骆艺文,或者说骆宾王忽然十分惊异的:“咦?”了一声。
不过骆宾王并没有打断儿子,而是让他继续。
等骆时行自己背完了然后被李公李敬业给唤回了魂。
李敬业一拍案几:“好好好!不愧是算博士,此檄书凝实干练,又有对先王之怀念,大善!”
别的不说,这封檄书一出,李敬业就知道他赢了一半了。
骆宾王看了一眼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儿子,略一犹豫这才笑道:“此檄书有猞猁狲一半功劳。”
骆时行听到自己的小字回过神来,十分茫然地看了一眼骆宾王: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敬业也有些奇怪,骆宾王从骆时行手里抽出卷轴递给李敬业说道:“李公一看便知。”
李敬业低头一看,顿时有些奇怪:“这……跟之前猞猁狲所念有所不同。”
他倒不是过耳不是过耳不忘,而是这篇檄书很多语句十分精彩,听一遍就能记得的那种,所以他多少有些印象。
骆宾王含笑看着小儿子说道:“猞猁狲帮我改了。”
骆时行这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不由得卧槽了一声,却又百口莫辩,他总不能说这些其实都是骆宾王自己写的,他只不过是提前知道了而已,这比他改了骆宾王的檄书还惊悚好吗?
李敬业对骆时行重新燃起了兴趣,好奇问道:“你还记得刚刚念过的语句吗?”
骆时行自暴自弃:“记得!”
然后他又背了一遍,李敬业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转头对骆宾王说道:“此子不凡,不愧是观光之子!”
骆宾王的文风十分有特色,骆时行改的地方跟骆宾王的调调几乎一样,拿出去说是骆宾王所写只怕也没人不信!
骆宾王十分骄傲:“我的猞猁狲自然是最好的。”
骆时行勉强笑了笑,装作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心里则要哭了:你早喊他一句骆观光我不就知道他是谁了吗?
虽然早那么一时半会也没啥用。
李敬业十分开心,一方面是因为大事将成,一方面是因为手下人才济济,骆宾王后继有人,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一开心就吩咐人去给骆时行买了许多糕点回来,他还记得刚刚这孩子吃槐树花的馋样呢。
虽然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但哪怕吃了这些糕点骆时行也决定给他爹提个醒。
于是李敬业走了之后,骆时行转头看向骆宾王问道:“阿爹,李公什么时候去接庐陵王?”
骆宾王微微一愣继而明白了骆时行的意思笑道:“总要等万事俱备才好。”
骆时行把下巴放在书案上眼睛往上看,语气略带撒娇:“可是太后肯定派了人看守庐陵王吧?若要迎接庐陵王复辟不也要提前准备吗?”
骆宾王没有说话,这就代表一件事情,从头到尾李敬业就没有打算迎接庐陵王。
这也在骆时行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想要提醒骆宾王对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忠贞不二。
然而很快骆宾王就揉了揉他的头说道:“李公定然自有计较。”
骆时行瞪大双眼:“阿爹是李公的左膀右臂,李公若是有准备一定会跟阿爹说的吧?”
骆宾王微微蹙眉,而后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小东西,年纪不大心思不少,你这是怀疑李公不够忠心?不必想太多,李公若非对李唐皇室忠心耿耿又怎会冒风险做这种事情?”
骆时行心都要碎了,比他爹是反贼更可怕的是什么?他爹是个傻白甜反贼,对李敬业信任非常。
然而李敬业他就是不忠心啊。
他只是打了一个旗号,实际上是想自立为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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