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分魏思温吃点鱼也没什么。
程敬微也觉得需要跟魏思温打好关系,只是这条鱼是骆时行抓来的,他并没有资格替对方做主张,是以一开始并没有开口。
等到骆时行说道:“魏翁就留下来嘛,晚了就明天再回去,反正也不是很远,大不了跟县令请个假好啦。”
程敬微这才开口说道:“这条鱼很大,如今这天气容易腐败,我们两个也未必吃得完。”
嗯,他这么说就纯属睁眼说瞎话,要知道他如今是养伤外加处在生长期,几乎每天都觉得自己吃不饱,这条鱼别说三个人分,就算让他一个人吃估计都能吃得下。
魏思温自然是要推脱的,然而架不住这俩孩子一意留他下来。
最后魏思温便也厚着脸皮坐下来看着骆时行忙活,一开始他也想帮忙,只是他这个人对于生活琐事并不擅长,也不懂该怎么做鱼,最后被骆时行按在座位上,让他等着吃就行。
他忍不住感慨说道:“你们都是有良心的好孩子啊。”
说实话,到了被流放的地步,缺衣少食的时候就算是亲父子都可能反目,不可能会给外人东西吃,哪怕他们已经很熟悉。
骆时行将花椒放入竹筒中一边准备捣碎一边笑嘻嘻说道:“实际上我还有事儿想让您帮忙呢。”
魏思温态度很是温和:“什么?”
骆时行问道:“这边的盐的很难弄吗?有什么办法再弄点盐过来?哪怕用东西换也行,盐少不太方便。”
魏思温想了想说道:“这边的盐井都掌握在当地一个大家族手里,价格的确不算便宜,各家各户买盐的量都有规定,像是我们这种没有配额,就需要高价从别人手里收。”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骆时行手里接过竹筒,他刚刚观察了一下确定这个活他能做。
骆时行也没跟他客气,一边转头去处理食茱萸一边问道:“高价是多高?”
魏思温苦笑说道:“你这一条鱼也不过就换之前我给你们的那一小包而已。”
骆时行本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听了倒也不意外,只是问道:“用花椒生姜能换吗?”
魏思温摇头:“你能在野外找到,大家也能找到,更何况还有种植花椒的,换是能换,但是不值得。”
骆时行他们如今是靠天吃饭,野生花椒弄来不容易。
现在可不像是后世那样追求野生纯天然,大家甚至都觉得种植的更好一些。
骆时行叹了口气:“吃盐好难啊。”
魏思温说道:“白家,也就是如今掌管当地所有盐井的那一家倒也有特例。”
程敬微心念一动问道:“他们是不是要书?”
骆时行一愣:“要书?”
魏思温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程敬微垂眸:“之前曾听人说过。”
魏思温有些疑惑,程敬微比他们早不了多久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这事儿还是前两天商队运盐过来,他才听说的。
骆时行好奇问道:“他们要什么书?”
魏思温注意力被转移走回答道:“不拘什么,只要汉字写的书都行,甚至一些诗词歌赋如果写得好也行。”
骆时行微微一愣:“他们这是为什么?”
程敬微说道:“白家是当地大族,也可以看成是一个大部落,但是一直以来岭南这些部族大多都是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没有文字,有一些部族不在意,但随着大唐疆域不断扩展,这些部族接触到了汉人之后,有一些有野心的家族就想要学习汉人的文字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
魏思温有些诧异地看着程敬微:“你小小年纪见识倒是不少。”
程敬微笑了笑说道:“家父偶尔与同僚聚会也曾提起过这些岭南部族,都觉得有些棘手。”
他爹是武将,跟同僚商议这些东西倒也不算意外,嗯,这个理由糊弄魏思温应该够了。
魏思温了然点头,一旁的骆时行一边将食茱萸的叶子捣成泥一边认真思索之后说道:“他们野心不小啊,认识了汉字就能学习中原先进的文化,别的不说,好多工具什么的都是中原更加先进一些,他们学了就能促进生产力的进步,继而发展壮大自己的族群,真让他们做成了,将来对中原的威胁也小不了。”
魏思温应道:“是啊,所以我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去换取。”
那些人会跟他透露本身也是因为他是流放过来的,并且知道他们的文化知识水平不低,诱惑他们用文字来换取利益。
骆时行歪头说道:“可是他们不是连诗词歌赋都要吗?这种东西没什么问题吧?”
魏思温解释说道:“这就是他们的手段,你交上去的诗词歌赋需要他们没听过没见过才能换取一些东西,但是你习惯了这种方式之后,你所背过的那些已经不够用,但是你又不能习惯没有那些东西的生活,你要怎么办?”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收不了手了。
骆时行笑了:“背过的不行,自己写不就行了吗?”
魏思温摇头笑道:“他们身边也有供奉,水平不低,你写个打油诗他们也是不要的。”
骆时行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叽,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他曾经选修过古代文学方面的课程,学的好不好不敢说,但诗词歌赋这些东西的确背了一肚子,如果白家只想要这些的话,他也不是交不出来。
但问题是到时候一来交代不出那些来历,二来如果用后代的诗词还行,要是一不小心背出了李白杜甫李商隐他们写的诗,那事情就大条了,好歹算是同一时代,李白也就是再过十几年就会出生了,他走李白的路,让李白无路可走?
那也太缺德了!
不过,一些没那么有名气,但水平也不错的诗词,还是能换一些东西的吧?
程敬微见骆时行思考便安慰他说:“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结果还没等骆时行回答,一旁的魏思温便忽然说道:“若是猞猁狲的话,倒也可以一试。”
骆时行茫然抬头:“试什么?”
难道魏思温已经知道他会背好多诗词的事情了吗?他掉马了?
结果魏思温说道:“猞猁狲文采斐然,连太后都有所耳闻,当年骆观光的檄书还是猞猁狲修改润色,这点事情对于猞猁狲来说倒也不算困难。”
骆时行听了之后整个人都麻了,怎么魏思温还没忘了这一出啊?
尤其是他听到程敬微诧异问道:“是吗?猞猁狲竟然如此厉害?”
骆时行只能干笑说道:“没有没有,那篇檄书是我阿爹写的,我就是改了几个地方而已。”
不要说的好像都是他的功劳一样好不好?真正的灵魂是骆宾王啊。
然而在程敬微看来,这样也很厉害了,那封檄书他听过看过的,用词犀利,逻辑清楚,并且感人至深,读起来回肠荡气,一看就是忠臣义士激愤所写。
他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骆时行的手笔。
这样看来,上一世他没有见到骆时行,很可能是对方因为这件事情被迁怒,至于为什么这一世不一样,这个原因程敬微也暂时没搞明白。
是以程敬微说道:“只是几个地方也已经很了不起。”
一旁的魏思温跟着拆台:“更何况也不只是几个地方。”
骆时行深深觉得这个话题不能聊下去了,要不然他都要抠出一座大明宫来把自己装进去了!
他直接转移话题说道:“这个食茱萸的果实是苦的要怎么处理啊?”
魏思温笑呵呵说道:“这个啊,需要用石灰处理才行。”
骆时行瞬间耳朵支棱了起来:“石灰?这里多吗?好弄吗?”
魏思温十分痛快说道:“你买不起。”
骆时行:……
好气!
既然不行,那他就只能先用叶子凑活着了。
花椒和辣酱都已经搞好,虽然辣酱味道可能没那么好,但也凑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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