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他妈用的是老年机,老年机的音质那么差,以前他用别人的手机给她打电话,她都能听出来。
他现在用的是自己的手机号啊!
老年机那么大的字体,那么大的「儿子」两个字的备注,她都不看一眼吗??
“谁跟你开玩笑哦?真是……你说骗子?对对对,涛子说过,这种古里怪气的电话都是骗子,我给他挂了——”
“嘟——嘟——”
电话被挂断,陈涛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整个人像是魂魄被抽走了一般,两眼发直。
片刻后,陈涛狠狠咬牙,再次拨打了110。
电话接通得很快。
母亲像是并没有认出来,他就是刚才打电话过去的人。
“喂,你是谁哇?”
“妈,我是陈涛啊。”
“说什么呢?你谁啊你这个!你这个小伙子坏得很,是不是想骗我老人……”
“嘟——嘟——”
“呃……”陈涛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被风吹得仿佛要冻住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油脂。
因为没钱,他早饭午饭都没吃,也无处可去,只能就这么坐在路边,紧紧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喂,你是谁哇?”
“阿姨好。”陈涛瓮声瓮气说:“我是陈涛的朋友。”
“哦,哦……我们家涛子还有朋友哩,小伙子,你有什么事情吗?”
“阿姨,您儿子现在跟我在一起,我俩在火车站,钱被偷了,您看您能不能……”
“你这小伙子……”
陈涛心头一跳,果不其然,只听电话中的老人突然怒道:“我儿子都死了!你来骗我这个老人的钱,你良心怎么过得去的哇!”
“嘟——”
“呃……”手无力地垂落,陈涛捂住半张脸,不是啊,他还活得好好的啊!
为什么妈会听不出来他的声音?
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可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身上有点闲钱,但也不多……现在这点钱也没了。
陈涛吸了把鼻涕。
不行,他必须得回去,等他活生生站在妈面前,她还会觉得她儿子已经死了吗?
但问题是,他现在没钱,别说买火车票……连去火车站的钱都没有。
他怎么回去?
陈涛烦躁地薅了把头发,扯下几根油腻腻的发丝。
突然,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收到了两条短信。
一条是转账短信,他妈……给他转了两百块钱,刚好够买一张站票回家。
老人家还另外给他发了条短信:“小伙子,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是我们涛子朋友,这钱你就拿着应急吧,以后就别骗人了。就是骗,也不能找我这种啊。”
“我儿子已经死了。”
d省一月份的天,比华中地区更冷,陈涛看着这两条短信,却生出一肚子的火气。
他妈的,他妈根本就不会用手机转账!
这短信也明显不像是她的口吻!
可为了钱,他还是得回去,即便明知前方是陷阱。
“草!”陈涛咬牙恶狠狠骂了一句。
路过的人闻声扭过头,看清他的长相,顿时跟看见瘟神似的,快步走开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被中断的美好人生(11)
阴影中的恶之花
网络还是不能用, 但陈涛试了试,银行卡刚打进来的那两百块钱能取出来了。
他赶忙去了火车站,用现金购买了一张回家的站票。
身份证这回也没出问题。
陈涛边在心里骂娘, 边蹲在候车区等待。
这半天,他就跟中了邪似的……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搞他。
要不是没钱,他才不回去。
听说y市有一座很灵的寺庙,等回去从妈手里要到钱, 他再过去好好拜拜。
火车很快到站, 陈涛顺着人潮挤了上去,在充斥着香烟味和尿骚味的车厢间,找了个空地勉强站稳脚步。
同一时间, 医院。
陈涛的父母亲,一个靠坐在病床上, 拿着手机忧心忡忡。
一个沉默地坐在旁边,手里拿着苹果和水果刀在削皮。
两位老人年纪都大了,两鬓花白,病床上的周秀华,也就是陈涛的母亲, 因着做化疗, 头发一块块的脱落,更显苍老。
为了省钱, 他们住在多人病房里,两侧拉着挂帘。
这东西只隔视线, 不隔声音。
因而两人说话声音极小。
周秀华先是叹气, 看着丈夫将苹果削成一小块一小块, 学人家城里人拿牙签叉着递给自己, 还是露了个笑出来:“你看你闲的……”
她是想给丈夫一个笑容的。
可这心里全是苦涩, 全是忧愁,这一抹笑转瞬即逝,很快又淡了下去,变得不伦不类:
“你说涛子这孩子,他真要去,去自首了?”
“我哪知道。”陈玉平语气淡淡,黄黑的面孔像是一块坚硬的土地。
“我上午,还听人说,”周秀华顿了顿,面露难色:“说涛子已经死了,你就没去警察局问一下?他才给我打的钱……”
“没啥好问的,你就当他死了吧。”
“你这个老头子……”
周秀华无奈,她知道丈夫心里怨儿子,其实她又何尝不怨?
可那到底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总不能不明不白的,你说涛子他也不工作,他哪儿来那么多钱啊?”好几万呢!
“你管他哪来,要是有问题,警察同志就来找你了,没问题,你就用着。”
陈玉平低头说着,弯腰用手指将落在地上的苹果皮扣起来,扔进垃圾桶。
之前陈玉平生病住院,恰恰是陈涛犯了事的时候。
这小子来医院看了老母亲一次,当天晚上就不告而别。
这么些天,那白眼狼是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过,更别提给他们转点钱用……
老两口年纪大了,又只有陈涛这一个孩子,平生积蓄都花在了他身上。
没想到到头来,周秀华生了病,连住院的钱都差点没有。
要不是今天早上打来的那几万块,周秀华都打算出院,不治了。
也是因着这几万块,她对陈涛还有所希冀。
但陈玉平对这个儿子是彻底失望了。他们养他这么多年,花的钱哪儿只这么几万块?
还有那条短信。
——除了转账,陈涛还给周秀华的手机发了条短信。
他说,他想明白了,要去自首。
还说,让老两口拿着钱,好好治病。
之后,陈涛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无论周秀华怎么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都不接,不回。
周秀华还想再说点什么。
察觉到四周安静了许多的环境,陈玉平站起身:“我去洗个手。”
目送丈夫走出小隔间,周秀华摇着头长长叹了口气,拿着牙签吃起苹果。
回来陪了她一会儿过后,陈玉平就离开了。
两人积蓄不多,就算有了陈涛转来的钱应急,也不能坐吃山空。
为了老伴,陈玉平找了个超市搬运工的工作,一天还能挣点钱。
下午五点,燕晨醒了。
在邢舟扬的陪伴下,他先去了趟卫生间。
出了隔间,邢舟扬就在门口守着,燕晨头还晕乎乎的,任由他扶着自己回到了病房。
枪早就在之前的争执中,被邢舟扬夺走了,他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
燕晨缩回床上,声音喑哑:“我的手机呢?”
邢舟扬看着他没说话,手机当然被他拿走了——谁也不知道燕晨究竟会不会黑客技术,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燕晨顿时冷下脸。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闭眼躺了下去,将被子拉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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