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是贵族和领主们奢华生活的主要来源。本地平民和地主的税费好收,找个尽职的税务官就可以了。可通过远海贸易贩运来的货物,往往一艘船就价值千金。为了保证钱能够足额进入自己的口袋,国王和领主们通常会要求远海商人必须通过本地商社进行交易,而且还要缴纳入境税和转运费,并且由专门的税务官查验核算。
几十个小国,上百个地区,几百种税制,搞错了就要承担巨额罚金,这就给了本地商社一个敛财的机会。
比如冉家的纺织品进入海西洲,一般都是联系合作多年的本地商社,先由商社出面承接货物,缴纳入境税和转运费,再扣除佣金之后,交割给购买商品的商人。
由于海西洲王国公国林立,冉家想要把纺织品卖到海西洲各地,就要和不同的本地商社打交道,缴纳入境税和转运费,支付比例不同的佣金,贩运成本大大提升。
不过昂德兰商人是个例外,他们在海西大陆拥有特权,可以自由贩卖商品,并不需要和本地商社对接,也不需要缴纳过路费和转运费。
这个特权源于昂德兰商人悠久的历史,以及在海西洲各大政权中转场斡旋的本事。他们总能拿到国王们最需要的货物,甚至向皇室和贵族放贷。海西洲抵御南方野蛮人的两次战争都与昂德兰商人的资助不无关系,拿了人家的钱,不给利息,总要给人些好处的。
昂德兰商人的好处,就是这张“远海贸易许可证”。
“昂德兰是商人的国度,神学院也是一样。”
“如果说真有守护神,那么在昂德兰的一定是金钱之神,只要有钱,什么都能想办法搞到。”
高文渊小心翼翼地摸着这张装裱精美的羊皮卷。
“有个傻小子和我打赌,结果输了我一大笔钱。他没钱还,便把这张远海贸易许可证给了我。据说这玩意还是第一次野蛮战争后颁布的,是他们家祖上资助联军的奖励。不过好就好在远海贸易许可证是不署名的,那小子现在穷的叮当响,原本准备把东西给我以后再来个黑吃黑,欺负我一个大雍来的没助力,结果被我雇的两个小混混稍微吓唬了一下就屈服了,把这张许可证乖乖抵给了我。”
他见冉昱眉头微皱,连忙接着解释道。
“别多想,你表哥我可是个正派的讲究人,我也不是白拿他的,我把他的债都免了不说,还给了他一笔钱,足够他挥霍一阵子了。”
“这玩意,在他手里就是糟蹋东西,我拿着还能发挥点用处。”
何止是发挥用处?大雍全国上下也找不到第二张远海贸易许可证了,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红了眼!
冉昱点了点头。
表哥拿到远海贸易许可证,等于拿到了一笔源源不绝的财富,只要不沾染娼妓赌博等恶习,绝对可以一生富足,衣食无忧了。
“那你想好要做什么生意了么?”
第34章 赢定了
听他说起这个,高文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罕见的犹豫。
“其实这件事我也没太想好,正好跟你说道说道。”
“这张许可证,我原本是打算找表姨夫合作的。我家你也知道,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当初高坪把我扔去海西洲自生自灭,为的就是给‘争气’的高二少爷铺路。”
“我那个继母是恒阊郡守胡子善的远房侄女,这次你家那些白眼狼去阊洲,这家子人没少出力,他要是知道我手里有这个东西,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搞到手献给胡子善。”
“我想来想去,唯有表姨和表姨夫能镇得住高坪,所以我原本的打算是,借着你家的名头在海西洲搞个小商社,做点转运的生意,连带贩运冉家的布匹。当然,你家的货我肯定不收转运费,这样也能瞒住高坪的耳目。”
说到这里,高文渊顿了顿。想到已经逝去的人,他眼中闪过一抹哀恸。
虽然和冉昱关系最好,可冉家的表姨夫和两位表哥对他来说,也是世上仅有的亲人,平素待他都十分照顾。
“是葬在青州么?等安顿好那三个人,你带我去看看,我想要拜祭一下。”
冉昱点头。
一想起父亲和两位兄长的惨死,他就鼻子发酸,眼圈泛红。可他也不想被看到软弱的模样,便暗暗忍住,小声对高文渊说道。
“我觉得你这个计划很好,不然你还是这样做吧。我们家虽然不比以往,可毕竟经营多年,有点保底的存货是很正常的事。”
“实在不行你就打着三哥的名头,他这几年经常往来海西洲,和那边的权贵有些交情,搞到个许可证也说得通。”
一听他提起崔慎,高文渊马上摇头。
“我不。”
他略有些幼稚地撇过头。
“我为什么要打着那个家伙的旗号,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虽然这样说,可高文渊心里也知道冉昱这个提议很有道理。以他在海西洲遇到崔慎时候的情形,说这家伙能搞到远海贸易许可证,绝对有人相信。
“总之……”
高文渊抓了抓头。
“先做点小生意开张吧,高家我是指不上,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
“我这次回来,打算把我娘留给我的店铺都卖掉,凑一笔钱去婆罗洲贩运香料。我回程的船路过婆罗洲,那边的气候炎热,饮食旁边喜欢使用各种香料佐味,这些东西海西洲几乎很少看到,说不定能卖个新鲜。”
冉昱觉得他这个主意不错,虽然不知道海西人会不会喜欢那些强烈味道的果实,可婆罗洲的香料本身就价格不高,最大的成本主要还是在运费。
“我家的船可以借你使用,不过你得帮我带一部人工车床回来,要施罗根公司造的最新型号,新旧都没关系,能做标准切削就行。”
“车床?”
高文渊闻言惊讶。
“你要那玩意做什么?咱们大雍不是也有么?”
“大雍的车床太旧了,忻州匠造场三年前就不再生产,现在要车床只能从海外购置。我听说施罗根新设计的这个有自动校正功能,可以提高加工的精准度。”
机关这东西高文渊听不懂,每每听表弟说起都是一头雾水,不过这不妨碍他捕捉关键要素。
“你怎么想起要车床了?可是想好要做什么营生了?”
听他这样问,冉昱点了点头。
“是有点头绪,可能过段时间还要麻烦表哥帮我联络。”
“这没问题!”
高文渊一口应下。
他多机灵个人,见冉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很识相地转移了话题。
“你说起施罗根公司,我倒是有个八卦。”
“路德国的国王死了,米列颠的摄政王和坎桑亲王在争夺皇位,据说拉希亚大公也经跃跃欲试。没办法,谁让他们的贵族讲究内部通婚,谁跟谁都能论上亲戚呢?其实拉希亚大公的顺位还挺靠前,只可惜海西洲觉得他是个野蛮人,宁可把皇位给米列颠的摄政王也不给他,所以海西洲现在的局势非常紧张。”
“施罗根公司不是承接了贝布里亚到亚拉加拉的铁路线么,一周前圣安托铁路桥被炸断了,现场发现了拉希亚军队的制式武器,但据小道消息说是坎桑亲王干的,因为米列颠摄政王正在利用这条还没建完的铁路线秘密集结军队,似乎是准备出兵抢皇位了。”
“不过这样一来,坎桑亲王算是把施罗根公司得罪了个彻底。”
“施罗根你知道吧?以前是路德国最出名的公司,海西洲第一辆蒸汽车就是他们造出来的。这两年不行了,老巴德死了,他儿子小巴德舍不得花钱,干脆把亏欠的业务全部砍掉,结果成全了施罗德和列西这俩对手。这次圣安托铁路桥出事,施罗根又要大出血,我猜他们肯定急着出货。昂德兰神学院有个教务长以前是施罗根的雇员,给钱他就能搭上关系。现在海西洲局势紧张,车床这种玩意远没有枪支弹药好卖,估计弄出来个一两台不成问题。”
“会打起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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