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代君说得有理有据,他跟沈遂又都是岳临城的,对沈家的事知根知底,杜寻觅才信了他的话。
“你要是再敢拦着沈怀拜入我师父门下。”杜寻觅眉眼一冷,手中的长剑吟吟作响。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沈遂深感好笑似的在杜寻觅脸上打量一遍,“所以你今日找过来是威胁我?”
小姑娘闻言昂了昂下巴,冷声道:“自然不是。”
她是来找沈怀的,想带他去找她师父。
杜寻觅听流云峰的人说他俩来这里浇药田,找过来时先看到了沈遂,没忍住自己的脾气上前来怼。
“以后他便是我师弟,你若再找他麻烦。”杜寻觅修眉一竖,厉声道:“那便是跟我过不去。”
沈遂正要说话,一道轻柔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哥。”
沈遂与杜寻觅齐齐转头。
流云峰统一发放的青灰色衣衫穿在林淮竹身上,如鹤立鸡群,显现出优越的肩宽与腰身。
他穿过药田缓步朝他们走来,澄碧的天光映在他精致的眉眼,打出霜一样的冷光。
林淮竹走近后,像是没察觉到他俩对峙的古怪气氛,面容依旧平和,只是落在人身上的目光却有丝不易察觉的强势。
“哥,这位是?”林淮竹虽然在问沈遂,但看着杜寻觅。
“你的师姐。”沈遂睨了一眼林淮竹,“快跟你这位师姐走罢。”
听出沈遂话中的调侃之意,林淮竹面露不解。
一见林淮竹,杜寻觅正义感顿时爆棚,“沈怀,我带你去见师父。”
林淮竹淡声道:“不必了,我在此处很好。”
“怎么会好呢?你这样的天赋不该留在流云峰浪费,你跟我走,你放心,有我跟师父在谁都不敢欺负你。”
说这话时杜寻觅冲着沈遂又是狠狠一瞪,一双杏眼瞪得溜圆。
沈遂无辜地摊手,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推了推林淮竹。
他撺掇道:“你看小师姐这么热心肠,不行你跟她走罢,省得小师姐担心。”
林淮竹抓住了沈遂那只手,牵着沈遂的手,面上却一派平静。他看着杜寻觅道:“多谢这位姑娘,但我那日说得已经很明白。”
沈遂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杜寻觅听出林淮竹言外之意后急了,“你不必害怕,我知道沈家对你不好,他们胁迫你……”
不等杜寻觅说完,林淮竹便打断她。
他的嗓音温和,言辞却很强势,“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也没受过任何胁迫,我与我兄长的关系也很好,不必姑娘为我操心。”
杜寻觅还没被人这么落过面子,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许久才讷讷地反驳,“可倘若你们真的关系好,那日在大殿上他便应该为了你的前程,劝你不要冲动,他没这么做自是因为不在乎你。”
沈遂:……
这话扎心了。
因为杜寻觅说的是事实,沈遂当时没劝林淮竹,是想着道晏会不会因为林淮竹这番话一块收了他俩。
毕竟他根骨也不差,收一个也是收,收俩也是收。
杜寻觅倒不是故意挑拨,她心中是这么想,嘴上自然也这么说。
林淮竹不为所动,“没有我哥,我活不到今日,你若再说他不好,我只能请你离开。”
杜寻觅性子骄傲,听到这话气鼓鼓地离开了。
怕林淮竹误会,等杜寻觅走后沈遂解释道:“在灵霄峰上我没说话,是因为我猜尊上让我们来这里,并不是罚,而是考验。”
无论怎么样道晏都会收林淮竹为徒,所以那日林淮竹说什么他都不担心。
大男主怎么会搞砸呢?
如果真搞砸了,那肯定是有其他际遇等着他。
林淮竹唇瓣掠起笑,漆黑的眼眸映着沈遂,“我知道。”
沈遂嘿嘿一笑,用胯骨撞了一下林淮竹,“别歇着了,干活。”
林淮竹却说,“我并未歇太久,倒是哥哥跟她谈了许久。”
沈遂夸张地哈了一声,“我哪儿是跟她谈,我那是被她骂,她跟个小辣椒似的,我就是一口锅。”
林淮竹不解其意。
沈遂没什么好脾气地说,“她一直在‘呛’我这口锅,你看不出来?”
“小辣椒?”林淮竹轻轻一笑,眸色却极深,“哥哥还给她起了外号。”
沈遂没在意林淮竹的外号之言,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以后我们真要成了尊上的弟子,她就是咱小师姐了,你说话稍稍客气一些。”
杜寻觅没什么坏心眼。
而且沈遂要真是一个炮灰,杜寻觅今日这一出得爽翻多少读者?
沈遂对她没什么恶感,就是一心直口快的小姑娘。
这事的始作俑者是官代君,沈遂冷哼哼两声。
等他杀回灵霄峰,到时候肯定没这死小子好果子吃。
林淮竹没说话。
-
好不容易浇完万顷草药,回去时正好是放饭的时辰。
用完晚饭回到房中,沈遂跟林淮竹又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功,才洗漱上床睡觉。
自来到天玄宗,林淮竹无缘无故的热症倒是没再发作过。
沈遂还以为他这病症好了,没想到今夜又找了上来,睡到半夜时林淮竹发起了高热。
见他脉象一切正常,沈遂颇为头疼,“真是奇了怪了,你这到底什么病?”
林淮竹面颊晕了一层浅粉,气息有些不稳,“哥,你睡罢,我出去一趟。”
知道他要去泡凉水澡,沈遂披上外袍,“我陪你去。”
林淮竹:“明日还要早起上晨课。”
沈遂:“起不来就不去了,走罢。”
见沈遂执意要去,林淮竹不再说话。
药田后面一条溪,沈遂御剑带着浑身灼烫的林淮竹过去。
今晚的月色极好,衬得旁边的星子倒是暗淡了许多。
沈遂坐在溪水旁,拿着一颗照明灯看话本,橘色的柔光虚化了他的眉眼,在挺直的鼻梁打下一片暖意。
林淮竹泡在水中,望着岸上的沈遂。
察觉到林淮竹的目光,沈遂并未看过去只是说,“你无聊么?要不要我给你念念这册话本?”
这还是林淮竹小时给他买的,因为买得太多了,他到现在还没看完,不过只是偶尔翻翻。
林淮竹:“好。”
沈遂起了坏心眼,“你现在已经长大,给你念一段香艳的听不听?”
林淮竹没说话。
沈遂:“我数一二三,你不说话我就念了。”
林淮竹还是不言。
沈遂猛地扭过头,一脸抓到林淮竹把柄的模样,“你这个假正经,你分明想听。”
对于沈遂的钓鱼执法,林淮竹倒是丝毫不慌,眸子与月下粼粼水光交辉相应,衬得那双眼如琉璃般剔。
他说,“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眼中什么是香艳。”
沈遂不知林淮竹说的是真是假,双眸如探照灯般在林淮竹那张平和含笑的脸上探了又探。
最终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其实仔细想想他这个寡王应该很难开窍,沈遂甚至怀疑林淮竹从未自渎过。
别说现在,整本书中都没表露林淮竹在情这方面开窍。
沈遂收回目光,对林淮竹这番解释勉强接受。
他自然不会给林淮竹念香艳的东西,而且他看的这本也没什么不良内容。
沈遂将照明珠放近,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话本中。
风过时,树叶被吹得哗哗。
沈遂从荷包翻出甘露,自己喝了一口,头也未抬便准确无误地丢进林淮竹怀中,然后慢悠悠翻了一页。
不知过了多久,沈遂合上书册问,“感觉怎么样?”
不等林淮竹答,一阵妖风刮过,树动影斜,阴云遮月。
沈遂跟林淮竹一同警惕地看向西南方,那里有一棵长得奇高的俊树,在夜里只能看到一个颜色很深的轮廓。
风过树动,原本一条影子变成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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