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被提到,时千也没吭声。
他好奇地咬上了一根苞谷叶,偷偷地卷进了嘴里。
不好吃。
苞谷地里,林南音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继续掰苞谷。
陈牛就跟着帮忙,他干活利索,两下地里的活就肉眼可见地减少了,看得林南音连忙道:“不用不用,陈牛,你回去休息吧,我这儿我自己可以的。”
“我不知道怎么谢谢你。”陈牛想出蹩脚的理由,“就随手给你帮个忙。”
两人又说了几句,林南音都能感觉到旁边的地里,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
林南音微微皱眉,不自在道:“真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我的意思,原本也是感激你跟牵牛花帮我找出那人。”
潜意思是,不必这样谢来谢去。
陈牛听懂了。
他道:“那、那我走了。”
林南音点点头,没有挽留。
陈牛转过身,看到田埂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小牛,以及小牛角上的花环。
他转过身:“林知青,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利落地说完话,陈牛又走回到林南音不远处,两人中间就隔着个肥料袋子。
一看袋子都满了,陈牛更觉得自己应该留下。
他问道:“我想请教你,怎么才能让大家遇上荒年,也能不饿肚子?”
林南音心说,这个她不太懂啊。她对于种田种地的了解,肯定都没有陈牛多。
但她想了想,还真想起来一个事:“我好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些农学相关的知识,还有省里一个县,好像在试验一种新型的水稻,上半年收到了大捷报。”
林南音记忆力很好,加上胜利村这边待知青、村民们并不苛刻,下乡这几年跟家里保持着联系,所以她身边有书也有报纸可以看。
“书和报纸应该都还在,我回头给你找找。”
“真有?”陈牛很是惊喜,转而道,“那我更要帮忙谢谢你了。”
时千也支棱起耳朵,留意到“试验水稻”。
应该是他想的杂交水稻吧!
可惜他了解不多,只能耐着性子看陈牛飞快地掰苞谷。
有了感谢的理由,陈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很快扫荡完林南音的苞谷地。
他还能扛着一大袋的苞谷,把苞谷送到大路,运送出去。
旁边一位大婶闪到腰,也抓了陈牛帮忙。这样林南音才稍稍自在点。
林南音记上分,这才离开。
时千比他们都积极,恨不得飞到林南音的书桌上。
回的女知青点,林南音打开屋子,看到偏黑的屋子里面,还是有点害怕。
陈牛看她一抖,忍不住道:“你别怕。”
“就那一个坏的,已经被抓到了。”
他刻意落下一截,跟林南音保持着距离。
时千也走到林南音身边,“哞哞”一声,宽慰“旧地重游”的林南音。
林南音没说什么,打开窗户,让亮光透进屋子里。
然后她开始在放书的地方找起来,很快翻找到报纸和书。
“这是报纸,你看看。”然后林南音随手打开书,看了一下里面有没有别的东西。
一翻,才想起来这是本包了书纸的俄文书。
她看向高大的青年:“那个陈牛,你认识俄文吗?”
陈牛:“之前学了两三年,可能忘了些。不过我可以学。”
课程除开必有的政治向科目,其他没那么规范,有老师教,就有的学。
而且现在的中、小学,包括陈牛之前上的,都是半工半读。很多孩子自制力差,就没有什么读书的心思。
陈牛那会读书倒认真,不是最聪明的,也因为那股认真劲很讨一些老师喜欢。
他当时热爱学习的原因是——学习比干活可轻松多了。
真恨不得一辈子坐在教室里。
毕业后没书读了,还很伤心。
林南音就又翻出一本字典来:“你对着字典看看,看能不能看懂吧。我觉得这本书不算很难。”
陈牛其实是想跟林南音学,不过体会到拒绝的意思,乖乖接了书。
离开时,他从背篓的最下面翻出梨来。
“我看牵牛花馋梨,去山上找了找,还有些。给林知青你几个,跟果子她们一起吃吧。”
林知青听到徐果子的名字,就没那么抗拒了,点头道:“好,谢谢你。书上你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攒了来问我。”
接触几回下来,林南音也感觉到了——陈牛还是能听懂话的。
果然,陈牛抱着书和叠起来的报纸,点点头,一副要回去认真学习的模样。
时千已经只记得在报纸上看到的印刷字了——真是杂交水稻。
一回神,才发现梨少了好些。
而陈牛满脸傻乐,觉得今天很成功。
给林知青帮上忙了,还借到了林知青的书,报纸上还有那么神奇的新水稻。
回家路上,时千看他走路都要掉坑:“哞哞。”
陈牛,你冷静一点!
提醒及时,可陈牛太高兴,反应居然没跟上,一脚踩进了田沟里。
手里抓着的书倒是紧,小心地举高了。
陈牛眉目带笑:“牵牛花,你说对了,我果然得好好学习了。”
时千心说:不。
你的学习还没开始。
为了高考,学习自然是复习初高中的知识更有效。课外书很好,但考试更需要各种科目基础。
所以时千的蹄子努力勾起来,指指自己:“哞哞。”
陈牛一时没看懂,猜了一路也没对。
回到家了,陈牛一边做饭,一边问起老太太。
张佩月想了想:“牵牛花不是还小么,你把之前的课本翻出来,教教他呗。”
时千点头:“哞哞。”
没错。
陈牛:?
他以为,给小牛讲故事的自己已经很负责了。万万没想到,还得……教一头小牛学习?
第91章 91 当年偷粮
陈牛陷入错愕, 想了会,忽地反应过来:“牵牛花,你不是认字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时千早就想到了这点, 扭头看向墙面:“哞哞。”
这时候, 张佩月就能猜到他的意思:“看标语学的?”
时千点头又摇头, 是想起来一点, 又没想起来太多的效果。
最后陈牛无法:“行啊, 我回头把书翻出来, 就当给自己复习了。”
反正他也要看林知青给的书,还能把当年抄俄文的笔记翻出来。
他又想起来跟林南音说的话, 问老太太:“奶, 林知青问, 你喜欢红糖水吗?”
张佩月白他一眼。
觉得这是个傻子问题。
不过老太太心情不错, 就回答了:“怎么不喜欢,这玩意儿多喝点好,你们每天也喝点。”
时千:?
你们。
这是把他也算进去了。
时千有些不敢相信, 凑到老太太面前:“哞哞?”
奶奶,还有我吗?
张佩月摸摸小牛脑袋:“给你也尝尝。”
陈牛没意见,都给小牛“上学”了,喝点糖水算什么。
他都琢磨着, 老太太是不是把小牛当小孙子了,看这宠得。
但他以前, 好像也有这个待遇。
说好像, 是因为陈牛在经历了饥荒后忘却了很多东西,对童年只记得一些很少的画面。
其中就有十几年前,那时他奶看起来比现在年轻许多, 会特意留了好吃的给他。
他爸也会嘴馋,老太太就会偏心他这个真小孩。
比起当时的妈妈,陈牛甚至更喜欢“偏心”的奶奶。
可后来听信了陈二军的话,也在那些““谣传”中,当真以为老太太是造成父母死亡的罪魁祸首,后来一段时间里更是认为他承受的苦楚,都是老太太导致的。
陈牛垂下眼,回想着以前干过的那些伤老太太心的傻事,真想回去给自己揍两顿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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