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你预想中的勇敢面对后的困难,事实上可能不会发生。当然这并不客观,因为世界上好人有,坏人也有。我很幸运,那时遇到的人都不错。”
“好像遭遇的事情,也说不上幸运?算了,说到这吧。祝愿以后的姑娘们,都可以大胆地生活。”
镜头里,林南音转过头,问:“牵牛花!吃梨吗?”
然后时千就看到自己跑进去,一口一个梨,吃得可香。
当时牛·时千:!
这事他也不知道。
陈牛居然还搞偷拍,南音还配合陈牛,不告诉他。
镜头用梨又切回过去。
时千没能吃到当时那个梨,所以陈牛带他去山上找梨。
“牵牛花给我分了梨,我很感动。但我刚吃完,他就赶我去山下上工,感动原地消失一半。”
后面是热热闹闹的交公粮,犁出第一个五角星,牛放牛,时千爱听八卦的现场……
陈牛科普了一点没用的知识,好比一人一牛如何犁田,犁田春耕应该有做的准备,要用到的工具和工具原理等等,现在很多用不上了。
但人们能通过那些画面和解说,粗浅地想象那个时代种田的辛苦程度。
时千看着看着,发现这并不只是他一头牛的回忆录。
而是——他和陈牛一起的,像是双主角并行。
果然,后面陈牛讲述奶奶出事时,也讲了他们双方的视角。
既讲时千自己出行,蹲守徐有光去看奶奶张佩月;也讲陈牛自己去外面,土包子进城去找药的经历。
他们在为一件事而共同担忧,一起努力。
努力失败,又经历新的开始,还见证了一个不那么幸福的故事。
算不上爱情,只是一场命苦。
时千再一次看到“我夜偷之”,竟然有热泪盈眶之感,差点落下泪来。
他以为,那只是他和陈牛、林南音知道的“小姑娘”了。
甚至时千自己会是最后那个,不想此时又有好多人知道“她”。
通过对过往的回忆,也终于能解释清楚——陈牛一个初中毕业生,为什么能在刚恢复的高考中取得很好的成绩,没有哪一步是全靠运气,都是他抓着牛教学的成果。
在没有人看见的日子里,他努力了,且日日那般。
时千小声哔哔:怎么不敢把我带你学数学拍出来呢,尽拍我不想学外语!
不想学外语怎么了?他是动物分局的。
不过要是真拍出来,那得成玄幻片。
太真实的东西,有时候反而没有人敢信,现实离谱得没有下线。
考试完,陈牛终于把杀野猪的锅给时千摘下来了,自己顶了上去。
出主意的徐有光也被暴露了。
“其实当时我没想到能骗人,是我徐叔教的。杀猪英雄到手,牵牛花的票就好弄了。很感谢我徐叔,给当时的年轻人——我,开辟了新的思考方向。”
“当时大家口中都反对牵牛花跟我走,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能照顾好牵牛花,尽职尽责。”
“但我也坚信,我的照顾肯定更好,我给予他最多的尊重和爱护。”
“我也离不开它,我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独自活着。”
“我们很高兴地坐上火车离开了家乡。”
年轻记者拍下的照片,再次出现在镜头上。老照片穿过那个时间点,给电视机前的人们送来出发时那股意气风发的余欢。
后面的人和事也逐渐出现,照片变得多起来,后面还有了真的影像。
时千开始数不清,自己在电视机里看了多少次日升月落,看了多少地方的风景。
有的地方,他自己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无意之时的坚持,莫名变得十分浪漫。
也可能是陈牛将里面的景色拍得太好,天地的辽远壮阔,田野的一望无际,山峦的青翠相印,破晓时的雾散如烟……
当然,这些只是匆匆一撇,一个个日子背后,最重要的还是他们遇到的那些人。
王安磊这个老“浪子”西装革履地站在稻田前,很有气场。
镜子往下,扫了个全景。
老头就有些不满意:“你就只拍我上半身!不要拍全了。”
“哦。”
陈牛有点冷淡的声音响起,镜头又往下,拍出王安磊老了缩水后比水稻高不了太多的全身。
镜头下的王安磊还不知道,正经地说着自己写了好几页的稿子。
“牵牛花,其实我一开始不太喜欢他。”
“真的,我当时不喜欢牵牛花,那么大的力气,居然不爱干活,和我认知里的牛完全不一样。我心想,这头牛真懒,陈牛个不争气的,惯头牛和惯儿子一样。”
“后面熟了,我才喜欢上这头特别的牛。我把他当朋友了,就像人一样。”
“从讨厌到喜欢,这个过程其实不容易。人总是难以改变的,习惯先入为主。讨厌的人干什么都讨厌,对不对?哈哈哈。反正我讨厌的人,我都不爱搭理他的。”
“但牵牛花算是特例,他还是怪招人喜欢的。”
“……那个很多人知道的夜晚,雨下得好大,洪水滚滚而来,我都以为我们护不住试验稻了。当时需要大批量的稻种,不然想要再一次推进,不容易的,好时机也很难碰到。”
“搞砸那个晚上,我可能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但那个雨夜,牵牛花像山神一样沉稳可靠。”
“他、搞定了!”
镜头里的老头看着已经皱皱巴巴,年岁实在不小,但浑身依然迸发出强大的活力来。
“而且那之后不久,牵牛花的角长了第二次,变得更神俊了!见了那对角,都不敢相信牵牛花只是一头牛,那就像上天对他的赞赏和肯定。”
“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
王安磊表情特别严肃,甚至有点神圣的味道,
然后一转头,他就笑得有点搞怪:“有个小细节其他人可能不知道,特别有意思的。”
“牵牛花经常要努力干活的时候,就会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看陈牛,我现在得叫陈教授了,牵牛花经常看他两眼然后才开始干活。”
“什么眼神?”陈牛的话外音问。
“就有点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意思吧。”王安磊笑着伸出手,朝镜头对面做了个手势,表情意味深长,“孺子牛你懂吧?”
以时千对老头的了解,只有“把你当儿子”一个解释。
还特意告诉陈牛,真是个“好人”。
我谢谢你,小王。
王安磊被叫做小王,是因为还有王思安这个大王。
不过后来两人都老了,两个王就容易弄混。毕竟不能王安磊头发花白了,还管他叫小王吧。
王思安话没有王安磊多,也不爱收拾自己。
他一边放羊,一边就拍完了全程。
只不过背景有几百上千头羊,快要把镜头里一扫而过的草原淹没罢了。
王思安谦虚道:“我养马和养羊比较多,其实曾经也想过养牛。”
“役用牛最开始非常多,用处也大,能够帮到我们的农民同志们。”
“可是我去下面的同志家里走走看看,再问问,发现大家懂得比我还多,尤其是养牛队的同志,知道好多窍门的。我觉得养牛没有太大的前途,就跑去养别的了。”
“陈牛用牵牛花在我这儿骗了好几年的草料。”
说这话时,大概是为了看陈牛,所以直视着镜头,这会儿王思安的目光就穿透出来落在观众脸上一般。
“当初说让我研究,可没跟我说牵牛花不喜欢做小学的算术题,搞得我弄烦了牵牛花,根本没研究出来什么。”
“还是后来熟了,让牵牛花帮我管马还了草料的债。”
“牵牛花放羊更是一把好手。”
陈牛的话外音响起:“让牛打工,黑心老王。”
电视机前响起笑声,时千也看笑了,他从来没见过陈牛能这么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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