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小泉村闭塞的福气,个把月前的事到现在还有人谈论。南鹤与许清走到哪里,村民的目光就如影随形到哪里,只不过南鹤明显感觉到这些目光好似改变了不少。
走到村口坐上牛车,对面已经坐了两个妇人一个夫郎,隐晦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跟南鹤搭话。
“原小子,这是昨天猎的?”
“嗯。”
“真有本事啊,那么大的雨还上山去了。”
南鹤紧紧牵着许清的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眯一会儿,“要成婚了,就要多赚些钱银子。”
“成婚啊!”对面的妇人来了兴趣,脸上浮现出真心实意的喜意,“那也不错,两人算是修成正果,办不办酒啊?”
“办。”
说到这个,同坐的中年夫郎凑过来,挤眉弄眼道:“你们在一起看着还是有福气的,不像夏无忧。”
许清睁开眼睛,眨了眨:“夏无忧怎么了?”
中年夫郎嫌弃地挥了挥手:“你们不知道呢,昨天晚上夏无忧冒着大雨从花园村跑回来了!多大雨呢,那么远的路,他走回来的。”
旁边的妇人接过话:“回来就朝着闹着在张家过不下去了,真不是一个村的不知道,夏无忧回来撸起袖子,全都是狰狞可怕的伤口,都是张家人打的!”
许清惊呼:“怎么会这样?”
“你跟原小子真是选对人了,还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那张家简直不是人啊,一家子老小全都靠夏无忧照顾,天不亮就要起床,烧饭、洗衣裳......吃饭都不让上桌子呢,把人当奴畜生用。”
南鹤皱眉:“夏家不管吗?”
“管啊。”中年夫郎道,“夏家就夏无忧一个小哥儿,怎么会不管啊,正带着族亲去张家闹,张家不给说法他们就去县里衙门闹。”
南鹤不禁想到身为孤儿的许清。夏无忧掉进了泥潭,尚且有夏家的人为他拼为了他去要说法,这个人要是换成当初在河里被算计的许清呢?他遭遇到这样的苦难,许家不会帮他,那真的是投诉无门。
这朵娇弱明艳的海棠会凋谢在张家吧?
许清的腰被南鹤猛地收紧,整个人都贴到他的身上。只一晃神的时间他就想清了南鹤这么做的原因。
他这是从夏无忧身上心疼了什么都没发生的自己?
其实当时他掉下河前,就遥遥看见了回来的南鹤的身影,掉下去时他还叫了一声,确保南鹤听得到。就算......就算他被忽视了没有被救,他也不会让张禄生碰自己的。
不过......许清压抑住心里泛出来的酸涩与悔意,他利用南鹤的善良与感情算计他,终归是觉得对不起他。
南鹤不知道许清心里的想法,安抚地顺着他的肩。
虽然还没成婚,但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小两口了,南鹤保护的举止明显,许清气色红润良好,状态松弛舒适地靠在他的身上,两人间举止亲密,看着氛围就让人觉得没有第三个人能插进去。
对面的三人都露出了调侃的笑。
是否具有功名利禄有时候并不是评判对错的唯一标准,对于处于社会弱势一方的女子和哥儿来说,自己能不能过得好才是准确的答案。
到了镇上,进酒楼卖狗獾,厨师看了看狗獾,点头道:“可以,要吧,最近镇上有些外来客人,正愁着没什么食材烧呢。”
掌柜道:“那这个狗獾,就一百五十文钱吧,只能给这价钱了。”
南鹤刚要答应,许清就按住了他的手。
“掌柜,一百五十文是不是低了点?这只狗獾可是我们从深山里猎来的,昨天下大雨,全镇都没有第二只像样的猎物了吧。”许清轻声说罢,又羞怯地看向南鹤所在的方向,“过几日我们就要成亲了,家里正需要用钱。掌柜,麻烦价钱再给高一点吧,以后我们无论猎到什么都先送到你们酒楼来。”
掌柜摸了摸胡子,沉思片刻后扬起眉:“好,就当是我凑个喜酒钱了,先说好,以后打到的猎物要先送到我们酒楼来。”
许清连忙点头:“掌柜放心,我们最讲信用的。”
出了门,南鹤拎起两串铜钱放到许清的手里。
“给我?”
“我家男人不管钱,以后家里的钱都交给你管。”
许清把钱放进胸前的兜里,满意地拍了拍,满口答应:“以后要把钱都交给我,需要用的话跟我说。”
南鹤见他一副小管家的样子,忍俊不禁:“嗯,以后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为了我们的家。”
南鹤闷笑出声。
临近午时,两人在常吃的馄饨摊上点了两份馄饨,坐在小桌上慢慢吃。
许清蹙眉:“我们回去都没给娘带过东西,一会儿给娘买点吃的小点心吧?”
南鹤不明白他为什么想到这个,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家里是可以备点零嘴,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买点回去,娘什么都吃的,跟你一起吃。”
“不要,我不吃。”许清忍着不舍,“钱要花在刀刃上,成亲用嘛。”
“不缺你这份零嘴钱。”
吃了一会儿,许清开始他习惯性地小动作,揉了揉肚子趴在桌子上,眼眸里泛着苦恼:“吃不下了。”
南鹤挑眉,从善如流地将他的半碗馄饨拿过来自己吃。
许清趴在馄饨摊的小方桌上,邻座有卖货的人正在说话。
“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宝贝?我看这几天那么多外地人。”
“我们这个小镇上能有什么宝贝,应该是来打探商情的游商吧。不过我看他们在各个村里四处转,好像在找什么人?”
“谁知道呢?我看见就躲着走,你看他们穿的衣裳布料我们平常摸都摸不起,别惹了麻烦。”
许清的脸枕在胳膊上,挤出两坨小软肉:“刚刚酒楼掌柜也说有外来客人,现在不上不下的时节,怎么会有那么多外来的人?”
“也许是为了什么过来的。”
“应该是,还明目张胆四处寻找,想必是有恃无恐,可能是有身份的人。”许清分析道,“石桥镇多山,他们要找什么肯定也不会放过山里,你上山打猎的时候把我也带去吧,我担心你。”
南鹤喝完馄饨里的汤,笑了一声:“你还要去山上?”
许清理直气壮:“我已经跟你明着请示了,又没有偷偷跑。你独自上山,如果碰见了什么,该怎么办?”
“嗯,带上你,遇见了危险把你推到前面给我挡下,我趁机逃跑。”
许清竟然点头:“对,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哥哥有丝毫危险。”
南鹤有被甜到,起身时腰间的木铃铛作响,拉起许清:“走,我们去布匹店挑做喜服的布。”
“我看不见,怎么挑?”许清为难,“你来挑颜色,我来摸一摸。”
“好。”
两人到了镇上最大的布匹店,掌柜出来热心招呼:“两位想买点什么样的布呢?我们店里什么布匹都有。”
“成亲用的,有哪些?布料要好点的。”南鹤抬眼往墙上的布匹看过去,在一种蓝黑灰里,看见一匹正红还印着花纹的布,“掌柜,那个拿下来我看看。”
挂在墙上的都是漂亮却贵重难卖的,南鹤与许清虽然穿着简陋,通身的气质却十分不一样,腰背挺直,神态放松,丝毫不露怯,掌柜也不敢完全当成白拿一趟,亲自用架子取了下来:“你看看,料子可好了,纹路也漂亮,是麦穗纹,摸着就舒服呢。”
南鹤一眼就觉得喜欢,将布料递给许清,轻声道:“颜色是正红,看上去要偏暗一点点,你摸摸看。”
许清接过布料,手指在布料上划过,点了点头。
“挺好的,就这个吧?”
掌柜不敢相信两人就这么决定了,询问了一句:“不再看看其他的吗?”
“喜气的东西图个眼缘,就这个吧,裁我们两人够穿的长度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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