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誉松一口气。
宗叡紧接着道:“但要说是‘我’干的,小誉,你自己相信吗?”
司誉:“……!”
他大脑被完全搅乱本能地叫:“统统!统统!到底怎么回事?叡哥是不是知道了?”
冰冷机械的嗓音紧接着回答:“检测——检测——”
宗叡听不到这动静,仅仅觉得头脑开始发晕。他自己都没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来了。”
事情按照宗叡希望的发展,他却半点不觉得高兴。
之前的想法没错,只要司誉觉得他发现身体被侵占的状况,自己就会直接昏迷。直到司誉想好要怎么解释,才能再度清醒。
受制于人、被人掌控……
掌控?
“梦”中青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仿佛他就在宗叡耳边讲话,说:“你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这具躯壳现在还受你掌控。”
我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我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
绵绵无尽的黑暗就像沼泽,要将飞在当中的那萤火般的意识吞没。
可正是那一点亮色,竟显出前所未有的坚韧顽强。无论黑暗如何侵袭,依然散发光晕。
不知多长时间过去。混沌挣扎中,宗叡很多次都觉得自己要被真正拖入“沼泽”,可他始终记得,这是自己的身体!
终于,“沼泽”放弃,黑暗仍在,却不再侵蚀宗叡的意志。
他神思一清。
第7章 我是切片?(7)
宗叡这会儿的感觉非常奇怪。
在一般的认知里,想要看清东西,就一定要睁开眼睛。可现在,无论宗叡如何尽力,都无法做出这个动作。
倒不如说——
此刻的他,根本没有“眼睛”。
再细细感受片刻。不光是双眼,他的手指、胳膊,包括双腿,都一并消失了。原先好好的人,这会儿成了某种未知存在。虽然成功保有意识,可四面八方、头上脚下,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花了些时间意识到这点,宗叡深呼吸。
哦,忘记了,他也没法做出“呼吸”的动作。
这个认识并未让宗叡慌乱。相反,他情绪倏忽沉静下来,记起自己的处境。
司誉果然能让他晕过去,自己却能凭借意志保持清醒。换句话说,这儿就是自己的意识深处。
云望舒说得没错,作为躯壳原本的主人,自己是有些特权的。
眼下,自己要做的是……
宗叡想想自己这趟试探的目的,心头默想:“我要见云望舒。”
念头刚起,他就感受到一股轻柔的推力。再看四周,分明还是那片黑暗,宗叡却清晰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
尤其是数息之后,一团光晕出现在他眼前。他瞬时明白过来:“是了,这是云望舒的意识!”
只是……
宗叡喃喃自语:“为什么他比我大这么多?”
在见到云望舒的时候,他才想到“如果别人是一团光的样子,我应该也是”,从而审视自己。
这一审视,果然发现自己也是黑暗中的一团光点。但就像宗叡前头疑问的,象征云望舒的那团光是他的数倍大。两个人挨在一起,就像是雪人的脑袋和身体,对比明显。
不是说他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吗?怎么反倒还不如人家。
宗叡有些犯嘀咕,但也只是不解,并无更多想法。
随着他的靠近,云望舒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一道意识直直朝宗叡灌了过来,问:“是谁?——啊,是你。”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青年认出宗叡。分明没有真正发出声音,宗叡还是从对方传递过来的意识里感受到笑意,那是云望舒在恭喜他:“你成功了!”
宗叡镇定:“不算完全‘成功’,我还没有尝试‘出去’。”
云望舒还是带笑,说:“我就知道,身体原主肯定有些特权。那你现在要试试看吗?”
宗叡:“不急,咱们先来交换一下情报。”
“情报。”云望舒一顿,也意识到眼下这样交流,明显比他们一个个轮着出去写信方便。“好。我知道的事,基本已经写在给你的留信里。只是不知道,你那边——”
这是要宗叡作为主讲人的意思。也算合情合理,宗叡却没有如他所愿,而是问:“你好像认识我,而且对我的出现方式并不意外。”
云望舒十分坦然:“咱们之前不是已经见过一次吗?再说,”分明只是做不出动作的一团光色,他的意识却传递了语气,语气又为宗叡勾勒出一名青年站在自己身前、微微摊手的样子,“我也不是头一次碰到其他人了。”
两句话,回答了宗叡的两个问题。
宗叡听着,思绪微凝,梳理总结:“我前面果然不是做梦,而是碰到你了?”
“不光是我。”云望舒说,“还有‘陛下’——几次碰到的时候,他都让我这么叫他。哈,他又不是我们那儿的皇帝,摆什么威风。”
宗叡心想,对,云望舒是古代人,他的世界被丧尸侵袭之前,还处于君权社会。
“再说,就算是我们那儿的,”云望舒又嘀咕了一句,不过再接下来的内容,宗叡便没有听清,“……从前我听神仙故事,都说梦中魂灵出窍,得仙人赐礼。虽然没见哪个‘仙人’在下界遭乱时出手相助,但这话兴许有几分道理。做梦的时候,人肉`身不动,三魂七魄却还会活动,所以咱们可以见面。”
就是没当下的见面稳定。毕竟是做梦,受到的影响因素太多。他话都没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宗叡飞了出去。
宗叡听着云望舒这番理论,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又问:“‘陛下’和你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三个。”云望舒回答,“我知道的,最少有三个。也可能更多,除了你之外,还没人特地找我。我们碰不碰面,都看运气。”
宗叡:“……”
这个数字,比他想象中多。
他又问:“他们是什么情况?”
云望舒自己攒了一脑袋问题,没一个得到解答不说,还被宗叡拉着不断答疑。
好在他耐性不错,也分得清轻重缓急。作为身体主人的宗叡掌握的情况越多,能做的也就越多。
“有一个比我小,哦,也比你小。”云望舒回答,“这倒不算奇怪。那些志怪话本都写,人到了黄泉路,就有人三魂七魄更亮。而这愈亮,就说明他生时名望愈大,后面愈能投个好胎——我那会儿闲着没事,看了不少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宗叡对他就前面那些话不置可否。倒是后头一句,让他倏忽记起,眼前的光晕,其实只是一个寻常的、有些寂寞的青年。
云望舒没和他提过自己的年纪,宗叡却在这短暂相处中觉得,对方兴许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结果因为被丧尸咬伤,只能终日躲在山林间。身边除了其他丧尸,就是怀揣目的的“沈既白”。
说是“沈既白”报恩,可一个健康活人,想在满山满野的丧尸中生存下去,说白了,不还是依靠云望舒照顾?这些细节,那两页纸上没写,宗叡却依然能够想明。
他多了许多耐性,说:“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云望舒仿佛很高兴他相信自己,意识里笑意更浓:“刚才说到哪儿了来着?——对,那个人,”他微微一顿,笑意又淡了下去,“我第二次碰到他的时候,他仿佛还更‘小’了。乍一看,还以为是从前都没见过的呢。细细瞧了才发现,他就是前头打过照面的那个。”
宗叡听出他的凝重。想了想,问:“这不是好事儿,对吧?”
云望舒斟酌:“如果眼下这光,正意味着咱们三魂七魄的分量,那肯定不是好事。我看他那样子,简直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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