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入体,柊山神似乎感到了胜方才百倍的不适,喉咙之中发出喀喀怪响,竟然开始无意识地挣动起来。
这一举动将尚且清醒的修士吓得不轻,立刻拔剑严阵以待,直到那挣扎的动静变得微弱,这才心有余悸地垮下肩膀,擦了擦额头上被惊出的冷汗。再一转头,宿淮双和江泫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此战告捷之时,地面上的修士奔走相告。狂喜无形者有之、泪流满面者有之,更多的人仍盘腿坐在阵法的边缘,愣愣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战斗已经结束了。
起先阵法被人用外力敲碎,那时的绝望与愤怒无法言喻,然而敲碎过后柊山神立刻倒地,可谓波浪叠起、惊心动魄。
关闭锁灵阵之后过了半天,各宗各派开始清点人数、救治伤员,药王谷弟子忙得不可开交,尚有余力的人起身帮忙,一切都还算井然有序。
宿淮双踏进白玉京的时候,看见了一脸疲惫的奚彦。严格来说他并不认识此人是谁,只知此前他曾和江泫攀谈过几句,名叫奚彦,似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旧识,因此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稍将脚步放缓了一些。
果然,奚彦这次也是忙里忙外负责安排的,似乎累得头晕眼花了,开口时的声音都比开战前虚弱不少。
“是……是哪一家的道友?各家各宗各派都在不同的地方……”
他举着一张名单,不经意抬头瞥了一眼,一下便认出宿淮双怀里是谁,立刻僵住了。
“伏……伏宵君……!”他一个激灵瞪大双眼,急声道,“怎么一身都是血……快、快进来,上清宗的道友都在那边的偏殿,药王谷的人也在那边,道友请快过去!”
谈话之间,有奚氏的门生快步上前来,道:“少爷!老爷找到了!”
奚彦立刻扭过头去,道:“哪儿呢?父亲在哪?不行……你们先照顾好他,等我忙完了就过去……”
宿淮双默然片刻。
奚彦的父亲,那位奚氏的修士,已经死了。死得很早,被悬在锁灵阵顶上,如今还完好无损的,恐怕只有一颗头颅了。
他挪转脚尖,抱着江泫走进奚彦所指的偏殿。殿内氛围算不上好,众人脸上的神情同来时的斗志昂扬大不相同,显得十分萎顿。药王谷弟子正在为他们挨个处理伤口,岑玉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傅景灏则背对着众人蜷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揪着头发,一言不发。
看清门口进来的是谁之后,殿内的空气凝滞一瞬。而后如梦初醒,纷纷迎上前来,七嘴八舌、慌乱难掩:“伏宵君?!”
“伏宵君!”
“好多血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流这么多血……”
岑玉危猛地站起来,拨开人群走到宿淮双面前,看见昏迷不醒的江泫,眼中血丝多得吓人。他的嘴唇都在颤抖,嗓音嘶哑地唤那边忙碌的药王谷弟子:“道友……道友!能否先来看看我师尊?师尊的状况很不好,他——”
他伸出手,想把江泫接过来。手伸到一半,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
认出抱着江泫的人是谁时,岑玉危的眼眶一下红了。
第173章 云定风止15
他红着眼眶将原本要将接江泫的手收了回去, 侧身让开了路,道:“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没事就好……”
除此以外, 他也说不出更多话了。
宿淮双抱着江泫。进了偏殿的房间,动作轻柔的将他放在床榻上。药王谷的弟子弟子立刻走到床边, 不消几时, 外头进来了一位青绿衣裳、袖摆上落着银枝叶的青年。
房中人一见他,喜道:“柳师兄!”
原是听说伏宵君回来了, 被支过来的。此人正是药王谷的大弟子,名叫南宫柳。进了门之后, 顶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将房内扫视一圈, 见宿淮双还杵在床边, 道:“这位道友, 可否出去等待?”
许是看他面相神情不太像能受人支使的,南宫柳准备细细解释几句。谁知还没开口,宿淮双垂眸凝视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片刻,竟然自己走出去了。
这一等, 就是小半天。正厅里头,大家或坐或站,视线不断往宿淮双身上飘,却都默契地没有开口。惟独傅景灏在墙角缩了一会儿, 眼眶通红地走过来, 哽咽着道:“你看见我,怎么不跟我打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宿淮双抬起一双眼瞳, 眼底栖居着陌生无比的冷淡。然而这冷淡并非是他本愿,因此迅速收敛了, 似乎思索了片刻,道:“许久不见。”
傅景灏睁大了眼睛。
他好像是想说“这么久没见我问你这么多你就跟我说这么几个字”的,却没有插科打诨、活跃气氛的精力了,杵着剑在宿淮双身边坐了下来,道:“对不起。”
宿淮双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傅景灏接着道:“我把师兄害死了。”
顿了顿,宿淮双道:“哪位师兄?”
想起了那令人目眦欲裂的一幕,傅景灏又将头埋回膝盖里头,压抑着颤抖,勉强维持正常的音调,道:“……孟林师兄。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再谨慎一些,他就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被妖兽……”他咬牙切齿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后话。然而反应过来方才的声音究竟是谁之后,呆了一呆,立刻抬起头,在门口找见一人。
孟林正抱臂倚着门,面上神情笑嘻嘻的。然而看他披头散发、衣衫破烂、如同走火入魔一般的造型,再看他一身稀稀拉拉的落叶和藤蔓,像是刚才从一人高的落叶堆里爬出来的。配上这个笑脸,实在是无比勉强,无比违和。
岑玉危豁然从座椅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前。到了门前,他仍然说不出话,抬起颤抖的手,撩开孟林炸得乱飞的头发,碰着脸仔仔细细地看了、确认是孟林之后,扶着他的身躯筋疲力竭地垂头蹲下身去,终于痛哭出声。
傅景灏、连带着一屋子的人都涌了过去,个个神色都惊喜万分。孟林正蹲着安慰岑玉危,猛地听见人群之中飘来一声:“孟师兄,你没死啊!!”
他嘴角抽了抽,抬起头道:“我没死不是很好吗!”
傅景灏泪流满面道:“不是……呜呜……我不是这个意思……”
正想问问他是怎么从那巨掌之中活下来的,就见他抬起一只手,在众人面前挥了挥。
生着薄茧的掌心空空如也。下山之前江泫在他掌心落下的那一道灵印,已经消失了。
孟林得意道:“你是偷跑出来的,没有这东西,要是被捏一下,早成肉酱了。快说谢谢师兄!”
傅景灏道:“谢谢师——”
还没听完这句话,孟林就双眼一闭,栽倒在岑玉危身上。
人群中又是一片兵荒马乱,宿淮双抱臂倚着门框,视线淡淡地盯着地面。门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立刻侧头,见那位药王谷的大师兄正迈过门槛出来。
孟林晕了,没有多少人察觉到这边,独独宿淮双守在这里,见他出来,立刻道:“如何?”
青衣青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宿淮双的视线锁着他,眼瞳透着无垠雪川似的冰冷。他身量很高,南宫柳被他这居高临下的眼神一盯,立刻明白了自己是在自讨没趣,轻咳一声道:“那先说好消息。好消息是,尊座伤得不重,身上的血都是被那些藤花啃出来的。现下血止住了,但生肌的上品丹放在谷中,可能要等这阵忙过了,我再回去取。现下主要是灵力透支得太厉害,需要好好休息。”
宿淮双颔首。
南宫柳接着道:“坏消息是,他中毒了。”
话音未落,就见宿淮双神情一寒。他上前几步,冷声道:“什么毒?”
南宫柳被他吓得后退了几步,道:“你突然走过来怪吓人的!进来,进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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