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含着笑:“能商量吗?”
“不能。”贺臻微微正色,“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一起上课。”
“行,爷爷拒绝他们。”贺老给他夹了一块剥好刺的鱼,调侃道:“安安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贺臻一怔:“您知道了?”
“琳琳告诉我的。”贺老逗他,“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儿吗?爷爷虽然不提倡早恋,但并不会扼杀。想当初你爸跟你——”
说到一半,贺老默默垂眸:“吃饭吧。”
贺景樾这么多年,一直没联系贺老,始终是贺老心头的一根刺。不拔也痛,拔出去更痛。贺臻前不久无意听姑姑说,他爸在好莱坞成立了电影公司,正在给初恋拍电影。
“爷爷,四岁那年起,我就把自己定义为没有父母的孩子,并不指望他回到我身边尽父亲的义务。”贺臻盯着贺老逐渐泛红的眼眶,沉声说:“我知道被背叛和抛弃有多痛苦,能理解您的心情。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不管您,会一直照顾您。您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贺臻的心里话藏了很久,也是他一直想说的。
贺老没想到贺臻居然想的这么明白。他面露欣慰,开玩笑道:“你的能力我相信,就怕你以后也因为爱情失智,做一些不理智的冲动。”
“为爱失智?”贺臻坐好,打算郑重地跟贺老谈一谈这个问题。
“您理解的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贺老缓缓道:“为爱失去理智,做一些荒唐不计后果的事。”
贺臻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理解:“我能保证,不会像我爸一样不负责任,放弃赡养父亲,抛弃年幼的儿子。但我并不能向您承诺,我将来会听您的,跟您喜欢的人结婚。”
“怎么突然说这个?”贺老觉得贺臻有点奇怪,怕不是猜到他让程家小姐跟他一起上课的背后目的?
“因为您刚刚提议的高尔夫课。”贺臻眼睛深邃且坚定,透着远超年龄的理性。
贺老一笑:“你可以跟你喜欢的人结婚啊,但喜欢一个人总要接触才知道。”
“如果可以,我不想结婚。”贺臻坐得端正,“我只想跟喻沉一起长大,一起工作。有他陪着我,我一点都不寂寞。”
贺老听完,忍不住大笑起来。
亏他刚刚还在心里称赞自己的孙子心智成熟,归根结底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幼稚天真。
“你想跟人家一直在一起,人家未必也愿意。胖沉沉那么俊,说不定比你先谈恋爱。”贺老宠溺地摇摇头,觉得贺臻幼稚得可爱。
“他愿意。”贺臻不饿,索性帮贺老拆蟹,“他答应我了。”
贺老忍俊不禁:“行,随你去吧。”
贺臻顺势道:“爷爷,寒假的课能不能排少一些?我也想跟喻沉出去玩儿。”
“可以。”贺老痛快答应,“你要是累了就说,偶尔劳逸结合还是要的。”
“谢谢爷爷。”得到许诺,贺臻终于露出浅笑,帮贺老拆了两只蟹后,又帮贺老按摩了一会儿肩颈,才回屋与外教连线,进行今早英国周刊的分析回顾。
李焕推贺老回房间时,贺老将贺臻的话讲给李焕听。李焕含着笑:“毕竟是小孩子,可能再大一些就好了。”
“是啊,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小臻跟一些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认识认识,以后真的谈恋爱了,也能知根知底。小臻这个性格,不爱与人亲近,他担心他打光棍。”
“当然,除了你家沉沉。”
李焕忍笑:“不至于。高中可能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贺老碎碎念着,“如果你们家胖沉沉是个女孩就好了,性格品行我也了解,两人关系又那么好。”
李焕没说话,对此有自己的见解。
如果喻沉真的是女孩,两个小孩儿的关系应该不会这么好吧。
…
过了一天,喻沉安全落地。
这次带他们旅行的是肖钰的小姨,名叫陈柔嘉。刚下飞机,喻沉给李焕贺臻报完平安后,追着肖钰去拿托运的行李。
小姨今天穿的是一袭鱼尾长裙,推着行李车走路不太方便。喻沉小跑上前,接过小姨的行李车:“姨姨,我来帮您推吧。”
负责接机的助理都在机场外,里面就他们三人,往常陈柔嘉哪里需要自己推行李箱车?今天穿着长裙和高跟鞋,确实不方便。
“小姨自己来。”陈柔嘉不好意思让小朋友代劳,温柔地说:“你跟小鱼照顾好自己。”
“不用,您穿高跟鞋,坐扶梯容易卡。”喻沉浅浅一笑,两侧梨涡浮起,“您就负责当公主就好。”
“哎哟,宝贝你怎么这么会说话?”陈柔嘉摸摸他的头,“真是个小绅士。”
喻沉本来就生得可爱,刚刚那段发自内心的称赞格外真挚,丝毫不让人觉得再刻意讨好,只觉得小孩儿乖巧嘴甜。
况且飞行时,初次坐飞机的喻沉会贴心地帮大家要小毛毯盖腿,还会给大家讲解飞机上升时防止耳朵不舒服的秘诀,叶承锦从没遇到过这么贴心的小孩。
肖钰见喻沉被夸,心里有点不服气。但他又学不会喻沉的套路,郁闷地皱眉,打算把场子找回来。
他们来的是克罗地亚。被肖家的司机接上车,喻沉迫不及待地扒着车窗,欣赏外面的美景。高低错落的红房顶,湛蓝幽静的大海,超长的日照落在整座城市,随意一拍便是意境绝佳的画作。
喻沉拿出提前准备的相机,将一路美景记录下来,准备回家分享给爸爸与贺臻。
舒服的暖风拂动着喻沉细软的碎发,他回头朝肖钰跟陈柔嘉道谢:“谢谢你们愿意带我来这么漂亮的地方。”
陈柔嘉笑笑:“沉沉,不用这么客气。肖钰没伴儿,有你陪着他,我们还要感谢你。”
喻沉笑容分外明朗,由于太过兴奋,丝毫没注意到书包里“嗡嗡”震动的手机。
另一边,与贺老一起招待亲戚的贺臻神色忧心,始终心不在焉。
每年重要节日,贺家的亲戚都会聚在一起吃饭。今年贺景琳出去度假,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又被贺老拒之门外,稍显冷清一些。
不过,今年与往年相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贺老虽然拒绝贺景泰与贺景乘探望,但贺楠与贺凌却来了。
那帮亲戚总说,稚子无辜。
贺景泰与贺景乘确实坏,贺楠与贺凌毕竟是贺老的亲孙子,四五年避而不见,贺老终究是心软了。
贺丛星也来了。他比几年前高了不少,还是像幼时那般喜欢最帅的哥哥贺臻。
贺臻作为贺老钦定的继承人,在去年被贺老当众宣布,所以许多亲戚对贺臻都极力讨好,之前那些看不起他这个弃子的人比谁都谄媚。
贺臻得不到喻沉的电话心情很差劲,贺丛星试探地问:“臻哥,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贺臻独自坐在角落,淡淡回:“没,喻沉去克罗地亚了,给他打视频电话他不接。”
“你是担心他有危险吗”
“也不是…”
贺臻没承认,他单纯想喻沉了。算上飞机上的时间,他已经两天没跟喻沉见面。
贺丛星劝他:“臻哥,先去吃饭吧。胖沉沉贪玩儿,估计没看见电话。”
贺臻:“嗯,应该是。”
一直到晚上亲戚们陆续离开,贺臻都没有收到喻沉的视频电话。
临走前,贺楠与贺凌从贺臻身边经过。贺楠已经知道贺臻成为集团继承人的事。他父亲将这件事的怒火全部迁怒在他身上,对他动辄打骂。
贺楠的眼神比三年前多了几分阴鸷。
他嫉恨地盯着贺臻,心里极度不平衡。
将大家都送走后,贺臻推着贺老去卧室。漫步在回自己房间的走廊里,心绪不宁。
他也给肖钰发微信了,肖钰也没回。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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