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漫长寂静的时间里。
瞿温书听到酒厅的欢场声,举杯声,嘈杂的音乐声。
“是。”
最终。
宋勘开了口。
“或许是。”
宋勘道,“瞿温书,你也一样。”
“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宋勘道,“至少我和连夏还有回忆,我带他在暴雨里看过日出,在闪电轰鸣声里接吻,我和他彼此热爱。”
“你有什么?”
宋勘的声音像是嘶鸣,“嫉妒,瞿温书,你只有嫉妒。”
“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我祝你被嫉妒啃食入骨,夜夜难熬。”
电话陡然切断。
瞿温书狠狠闭住了眼。
可刚刚宋勘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扎得他鲜血淋淋。
他在黑暗里亦无法挣脱。
只得重新回到光线之中。
而视野尽头。
在瞿家老宅花园出口。
楚舟牵着他心尖上的少年,正走过一片开得最盛的紫薇花田。
夜风吹过。
花瓣纷扬,那对璧人竟美得如电视桥段一样。
——我最好的兄弟。
——你取人所爱,卑劣强夺。
——我祝你被嫉妒啃食入骨,夜夜难熬。
鲜红的血从手心的伤口漫过老宅古旧的围栏,沿着墙面缓缓垂落。
最终,无声无息的渗入紫薇田里。
第二十二章
紫薇花不是玫瑰那种张扬的芬芳, 花香很淡。
尤其碰上连夏这种病恹恹,全身没几个器官在老实工作的观赏者,着实闻不到多少香味。
“爷爷很喜欢这片花田。”
楚舟用手大致比划, 道,“尤其是这几株, 听说是在你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一起种的。”
连夏哦了声:“听上去很gay的样子。”
楚舟笑了:“我还以为你会非常在意提到你爷爷的事。”
“激我啊?”
大概是碰到了花粉, 连夏打了个喷嚏,“别了,你爷爷我爷爷, 对我来说都是多余的情绪。医生说了, 要想活得长,首先要放过自己。”
楚舟的脚步停了下来。
连夏没留神,撞在他后背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正要破口大骂——
楚舟却先一步转过来,伸出手, 将连夏拉进了怀里。
“那我哥放过你了吗?”
紫薇花雨在风中飘飘摇摇。
清纯男大学生身上的九号篮球服被卷起一角,显得活力,显得勇往直前,不惜一切。
和西装不同,篮球服清晰的勾勒出楚舟双臂的所有肌肉线条。
因此在他抱上来的时候, 连夏甚至数清了他的健身指数。
并在心里呲溜了一声。
但连夏不能真如自己心意的舔舔腹肌,泡泡男大。
因为这里是瞿温书的地盘。
楚舟只是个没掌权的弟弟。
连夏只能绿茶的表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当然都懂, 宝贝。”
楚舟俯身, 唇畔擦过连夏耳际, “后悔吗?招惹语音厅的庭书,惹上我哥。夏夏, 你真以为我哥真的就像媒体口中所说的那样谦逊有礼,风度翩翩吗?”
连夏配合演出的轻轻颤抖了身子。
“我哥能坐上那个位置,是因为他清除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
楚舟道,“在他的眼里,只有对他有利的,和对他不利的,想要的,和需要抹掉的。夏夏,他把你关起来了,是吗?”
连夏:“你怎么知道?!”
楚舟:“因为我们身上都流着瞿家肮脏的血。”
“他愿意今天带你出来,你付出了什么作为交换呢?夏夏。”
紫薇花瓣落在怀中人的肩头。
楚舟从连夏左肩上取下花瓣,视线停驻,随即了然,“好粗暴的痕迹,这么深。”
“我的夏夏这么娇气,被压住的时候随便弄弄,都会哭很久吧?他怎么忍心呢。”
这一刻的情绪难得有了共鸣。
连夏突然想起自己许许多多次的求饶,顿觉格外委屈,连眼底都泛起了湿意。
红着眼,身上带着无数痕迹的少年比紫薇花还要艳丽。
楚舟亲了亲连夏的额头:“宝贝,你受不了他索求无度,受不了他表里不一,受不了他那些姓僻……我带你离开他,好不好?”
“不。”
连夏带着哭腔的声音格外坚定执着。
他没被牵住的左手抬起来擦了擦盈在睫上的泪水,声音娇软,又似乎因为晚上喊多了而带着几分哑,“他有钱,你穷,你当我傻呀。”
楚舟愣住。
“我在他那儿住的是十几亿的大别墅,吃他的住他的花他的用他的,我自己的钱可以存在银行生小钱。”
连夏一边嘤嘤嘤的哭,一边掰着指头算的清清楚楚,“跟你跑了,你又打不过瞿温书,你太菜了,我多亏啊。”
楚舟:“……”
连夏抹干眼泪,试图安慰:“而且,我不在瞿温书那儿了的话,怎么还能用他的钱给你上票。我们一起花他的钱搞事业,难道不好吗?”
楚舟:“……”
说不上哪里不对。
但似乎哪里都不太对。
但连夏的歪理一套又一套。
他踮起脚,在楚舟脸上亲了一下:“你喜欢我吗?”
楚舟下意识伸手去摸连夏吻过的地方,可离开了唇瓣的地方再无刚才的柔软与湿腻。
事态与他刚开始所想的模样背道而驰,逐渐失控。
楚舟敛住情绪,许久才问:“你想听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重要。”
连夏笑嘻嘻道,“因为你从头到现在都只是个替身,只不过以前替代庭书,现在替代你哥。”
“楚舟舟,对不起,替身没人权。”
连夏歪歪头,语气可可爱爱,“祝你早日超越你哥,成功上位,到时候说不定我会多……”
楚舟:“多什么?”
没等到任何回应。
连夏从他身边像只蝴蝶般的向另一个人怀中扑去,连哪怕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老公!”
原来一个男孩喊出老公这个称谓也可以如此服帖又合适。
楚舟侧过身去看。
连夏被瞿温书彻底圈进怀里,像野兽所有物一般的死死看守,像是连呼吸都交由别人全权负责。
楚舟觉得刺眼。
可连夏动作自然,拽了瞿温书的手:“十五分钟不见了,想你想你好想你。”
以楚舟对瞿温书的了解。
任何人这样的撒娇都会被他推开训斥。
可这次没有。
瞿温书反手将连夏从腰间彻底控在怀中。
接着低头,当着楚舟的面,吻上了连夏那软而微凉的唇。
楚舟甚至还记得唇瓣贴在自己左颊时的触感。
而现在,却被另一个人用力采撷。
瞿温书选的角度极其微妙。
从楚舟的角度看,看不到连夏的神情,却能看到高大俊朗的男人将纤弱单薄的少年全然包裹,肆意剥夺。
能看到少年因缺氧而挣扎推搡又无力反抗的葱白手指,和最后短促的:“老公求求……”
中间间隔距离不宽。
楚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连夏的每一个字,他停顿片刻,终于笑起来:“哥,这样给我看,真大方。”
“是在教你别觊觎轮不到你的人。”
瞿温书高挑的身形彻底将软成烂泥似的少年掩在怀里,“瞿楚舟,这是最后一次告诫。”
“收到告诫。”
瞿楚舟两根手指比了个敬礼,咧开嘴,“可是哥,我们生来就是要争夺一生的死敌。”
“我们儿时为进口玩具争,大一些为成绩争,再长大为继承权争。”
楚舟道,“我已经输过这么多次了,但哪怕再失败的堵徒,也总该能有一次胜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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