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是心高气傲口无遮拦,完全没意识到对座陆寂已然许久都没说话。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西门梓也觉出几分尴尬,他起身朝陆寂行过一礼,“王爷……”
还未抬头,一只冰凉的手猛然卡上他的脖颈,手的主人面容平静,却用强硬的气势压着向前走了几步,把那可怜的人抵在墙上。
陆寂深不见底的眸中浮现一丝快意,他手臂用力,虎口逐渐收紧,那串平日用来念诵消障的佛珠死死贴在西门梓喉咙上,几乎要陷入皮肉,硬生生把那气管给堵死!
“嗬——”
西门梓双脚渐渐离地,他握住陆寂的手腕挣扎起来,如渴水的鱼一般大张着口,舌头麻木地搭在外面,两颗眼珠翻得只剩白色。
“陆寂!”
推门声后紧接着响起一声暴喝,钳制命门的手骤然松开,西门梓像摊烂肉一般“啪”地摔在地上,佛珠也应声落在来人脚边。
谢微星没想到一进门便是这样一副骇人的情景,他把陆寂推开,先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西门梓的情况。
西门梓由鬼门关走了一趟,万幸捡回一命,如今还不知陆寂为何这样对他,他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软着手脚拼命抽搐着,显然是吓得不轻。
“宋九枝!”谢微星朝外喊了一声,“你快过来给他瞧瞧!”
宋九枝走上前扫了一眼,却没多大兴趣,只是淡淡道:“应该死不了。”
“应该?”谢微星把西门梓扶坐起来,“你不是那什么医正吗?”
宋九枝:“我专研妇科。”
谢微星:“……”
一着急倒把这事忘了。
宋九枝凑近了,小声耳语,“前辈,我带他下去救治,你先解决你家那本难念的经吧。”
说罢,他抓住西门梓的腰带往上一提,竟就这样单手把人拎了起来。
屋门合起,谢微星先是背对着陆寂站了会儿,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那兵荒马乱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佛珠,拇指捻动,一点点擦掉灰尘,走到陆寂跟前一递。陆寂没接。
谢微星想了想,道:“你说你长这么高个子,还欺负人家一小孩儿,你至于吗?”
没想到陆寂这么大一个人,竟因谢微星一句话霎时红了眼圈。
谢微星也瞬间哑然,他仿佛看到小时候的陆寂站在他面前,倔强地仰起头,虽一声不吭,可眼神却向他诉说许多。
他能猜到西门梓说了什么才把陆寂惹怒成这样,不就是说他的坏话,说他不配做人,说他——
“他辱骂你。”
谢微星喉咙一阵发紧,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箍着嗓子眼,想咳却疼得咳不出口,直到鼻腔泛起血腥气才好受些。
这番心血翻涌倒不是因为遭了别人辱骂,单单是因为陆寂声线带着明显的颤意。
陆寂上前一步,表情狠厉,“他辱骂你,我饶不了他。”
“多大点事。”谢微星这个当事人倒是轻松,他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几口喝净,将郁气压下,甩着袖子抹了抹嘴,竟反过来安慰陆寂:“长安城这么大,你管得了一个,管不了一堆,若是每一句都在乎,岂不是要气死自己。”
可谢微星不是这样的人。
谢微星并不豁达,甚至算得上心胸狭窄斤斤计较,所以有他撑腰的那五年,朝堂上没人敢忤逆陆寂,否则要么被谢微星当堂怼一通,要么直接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
为何到了自己身上,谢微星却笑着说没关系?
“谢微星。”陆寂上前几步,高大的身子挡住唯一一点光源,将谢微星罩在阴影中,“那天冷吗?你跪在雪中时,在想什么?”
谢微星笑笑:“人都冻傻了,还能想什么?”
“谢微星!”陆寂一把握住谢微星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跟前,他俯身,两人额头快要碰在一起时才停下。
“十年一遇的大雪,你为我跪了一夜,险些丧命,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为什么不敢?
谢微星心中一嘲,陆寂也真是会问,不问他缘何隐瞒,倒问他为何不敢。
也真叫陆寂猜中了,他就是不敢,不过出于这么多次任务积累下的经验罢了——绝对不能让任务对象对自己产生任何好感,无论爱情,亲情还是友情。
他隐约意识到,在他说出要扶持陆寂登基的话后,陆寂对他的感激与崇敬上升了一个高度,所以他不敢,不敢为陆寂深刻的回忆再添一笔。
对逝者的回忆当然越淡越好,不然等他走了,留下来痛苦于这段感情的,只有陆寂一个。
谢微星垂眸,笑着解释:“当时你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我同你说那么多大人的事做什么。”
陆寂轻轻呼出一口气,大手捏在谢微星后颈,慢慢揉捏着,“我不懂?那你为何要把朝政交给我?我不是陆凭,你做什么我都明白。”
他手上稍稍用力,额头抵上去,他盯着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怀念起谢微星躺在床上的时候。
只有那个时候,谢微星眼中的情绪才是真实的,谢微星会因他的蛮横进入而落泪,会因为一个顶撞而迷茫失措,只有那个时候,他才得以透过缝隙,看见谢微星那张假面之下并非冰天雪地,反倒开着艳红的花。
“谢微星,你知道吗,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你并不在乎我,你不爱我,所以你才能狠下心一次次离开我,但你却又那么矛盾,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在你心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谢微星仿佛被人戳中痛脚,他挣开后颈的大手,把陆寂推远。
“陆清野,你别发癫了行不行?我是为你跪的吗?我是为了长安百姓!你当时八岁,我对你好是看你可怜,是你比陆凭乖巧听话,是天下更需要一个能迅速成长的帝王,总之理由多了去,但绝不会是想着以后怎么搞你。”
陆寂又在这时显露出自己的偏执,“我不管!从前你明明在乎我的!为何不能继续在乎?让我还你之前的恩情,让我好好疼你,好不好?”
谢微星情绪愈发激动,“你就是这么还我恩情的?把我按在床上,给我下药,用你那狗东西一次次把我弄脏,都这个时候了还敢跟我大吼大叫?”
说完,他看着对面陆寂脸色一变,视线直直落在他嘴唇上方。
他也察觉到什么,抬手往自己人中处一摸,指尖鲜红。
谢微星一时间愣着没动,陆寂慌忙找出两张帕子,团了团塞进谢微星鼻孔中,他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高大的身子佝着,无措地站在一旁,软着语调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大声同你说话,莫气了,莫气了……”
谢微星没吭声,倒也不是气的,应该是那一筐梨条胶枣吃上火了。
早知道就该听谢献书的少吃点。
【作者有话说】
卤鸡:我真该死啊!
◇ 第37章 突遭毒手惊人魄,趁机报复引旧宗
“没事。”谢微星躲了躲,实话实说,“吃梨条胶枣太多,上火而已。”
陆寂连忙执起茶壶倒茶,壶嘴几乎竖起来,倒了半天却只倒出几滴,他这才发现里头空空如也,整壶水都被谢微星喝了个干净。
“不用倒,刚才喝饱了。”谢微星舔了舔愈发干燥的唇,上头细小的口子微微刺痛,他干脆抿进齿缝中咬着,让痛觉朝麻木过渡。
“别咬。”陆寂抬手,把他的唇拨弄开。
谢微星偏头躲了一下,毫不客气伸过手去,把指尖的血擦在陆寂身上。
陆寂由着他擦,又小心捉住他的指尖,把杯盏里唯一一点水倒出来,指肚沾着,耐心地帮他抠去指缝里干涸的血渍。
直到把血渍全部抠干净,陆寂十分自然地低下头,往谢微星刚刚才摸过鼻血的指尖吻了一下。
谢微星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一个激灵甩开陆寂,咧着嘴骂道:“你有病吧?”
俩大男人搞这一出,奇奇怪怪。
陆寂不过是顺心而为亲了一口,谢微星这么大反应也当真是煞风景,他叹了口气,执拗地追过去捏住谢微星的手腕,谢微星挣开,他又握上,如此来来回回十几次,谁也不先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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