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湛空摸了摸他的发梢,温柔地望着他,道:“这才是你选择江凛的理由,对吗?”
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因为向哨的契合度,而是因为江凛可以带他去过他想要的生活。
他忽然想起宋磬声在办公室里为他包扎伤口的情景。不管是纱布的缠绕,还是收口处的利落干净,无一不透露出他的熟稔与专业。
向来疲懒,琴棋书画样样都应付了事的人,唯独在学前线上的枪支弹药和医疗急救时最有精神。
原来宋磬声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只是他没察觉罢了。
宋磬声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他有一瞬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江凛找我聊的时候,我的确动心了,但那不是我的最终决定,我自己也没答案,所以才想在旅行后再做决定。”
可是,那一瞬的动心,就足以说明许多事了。
第089章
姚湛空正要再说, 门却被再次推开。
身材修长,面容绝尘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像是没看到正站立在一旁的两个人一样, 只自顾自地低头洗手。
来人是裴野鹤。
这样的场合, 自然要有政界大佬前来做见证,裴家这位年轻的首席再合适不过。
换句话说, 姚湛空官宣的时候,裴野鹤就在现场。
水声哗啦作响, 白皙的手指在水中搅动, 雅黑色的手杖斜靠在洗漱池上, 剪裁考究的礼服包裹着他修长俊挺的身形, 长至半腰的长发用一枚镶嵌着黑宝石的发环束成一束,低低垂在身后。
他既不说话也不走,只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手, 像是全世界只有洗手这件事最重要一样。
还是宋磬声出声打破了沉默, “阿鹤,你吃饭了吗?”
“没。”裴野鹤漫不经心地抬头, 无视姚湛空拧紧的眉心,只看着宋磬声道:“怎么,你要请我吃?”
宋磬声抬手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都已经过了饭点了, 他刚要点头, 裴野鹤却是一声冷笑。
宋磬声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发现他是在为姚湛空的腕表而不满。
腕表又怎么了?
他仔细一看, 才发现自己和姚湛空戴的是同款,不过表盘大小略有差别, 乍一看倒像是情侣款。
宋磬声并不会在衣着服装上花心思,衣服配饰也都是姚湛空给什么他穿什么,要不是裴野鹤这一声冷笑,他怕是直到摘下腕表都察觉不到姚湛空的小心思。
裴野鹤与姚湛空四目相对,洗手间里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宋磬声置身其中,甚至能听见噼里啪啦的闪电声。
“吃饭吧吃饭吧,”他从中打圆场,“阿湛你想吃什么?阿鹤你……”
“砰!”的一声,被排在第二的裴野鹤已经负气摔门走了。
雅黑色的手杖纤细而精致,握手处被雕成鹤首的形状,黑鹤上那两枚鲜艳欲滴的红宝石更是显眼,此刻却被主人抛弃,孤零零地靠在洗漱台上。
“走吧,吃饭。”姚湛空愉悦地笑了,他牵住宋磬声的手,也不再提江凛的事,只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宋磬声摇了摇头,道:“你安排吧。”
临走时,他倒是带上了被裴野鹤遗落的手杖。
随意解决了午餐后,下午又开始办公。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宋磬声总觉得这段时间的姚湛空比以前更忙了,能压缩的事情都压缩到了一起,能今天处理的就绝不拖到明天。
他隐隐觉得姚湛空是不是在布置自己的身后事,可看他平静的面色,又像是他多想了。
这一下午,姚湛空不是在接电话,就是在接电话的路上,到了最后,他担心打扰到宋磬声,甚至动了出门坐在秘书处办公的想法。
宋磬声无奈地拉住他,“哪有这样的?你出去工作,我在你办公室睡觉,不奇怪吗?”
“奇怪又怎样?”姚湛空理所当然道:“没人会说什么的。”
“但我不想,我不觉得是打扰,”宋磬声扯着他的袖子让他坐回原位,笑道:“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姚湛空耳廓一红,倒是真的坐了回去。
…………
时至夜深,宋磬声正窝在姚湛空怀里睡得正沉,门口却突然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
姚湛空倏然睁眼,不过眨眼功夫,眼神就变得清明。
他轻轻抬起宋磬声的头,轻声回应着他因被打扰而呢喃出的梦话,等将胳膊抽走,他又在宋磬声额间落了个吻,帮他盖好被子才离开卧室。
珍珠趁着门开轻巧地钻进了卧室,轻轻跃上了床,熟门熟路地蹭到了宋磬声怀里。
把它弄走势必要吵醒宋磬声,姚湛空看了它两眼,到底还是随他去了。
他将门掩上,走过玄关。
大门一开,楼道里赫然是面壁一样站在过道里的裴野鹤。
他没有吸烟的习惯,再烦闷也找不到东西排解,只抱臂站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墙根。
姚湛空问道:“有事?”
裴野鹤看似无意地抬头,视线却从他身侧看向屋内,想找点宋磬声的痕迹,但姚湛空动作更快,他刚一抬头,门就被阖上了。
裴野鹤心中失望,精神更加低落,他恹恹垂头,道:“有,是正事。”
姚湛空偏过头点了支香烟,白烟一散,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你说。”
裴野鹤道:“你送来的人我已经全部拷问过了。但是,刚刚从境外传来消息,涅利弗在四个小时前已经死了。”
姚湛空抽烟的动作一顿,脸色有点难看,“怎么死的?”
“仇杀。他的儿子和女儿都被丢进了鳄鱼池,八十六岁的父亲被活剐,据说扛了七刀就死了,情妇和情夫都被卖了,两个兄弟也被屠了满门。与他有关的六十二个人,两条黑背犬,没一个活口。”
姚湛空继续问:“他本人呢?”
“害怕受刑,逃亡路上持枪自杀了。”
简短一句话,却一句带过了六十二条人命,可裴野鹤犹不解恨,他甚至觉得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了。
裴野鹤的手并不干净。
他是从督察营一路爬到古华国监察首席的位置的,这里面的腌臜多了去了。这点手段,旁人听了怕是要做噩梦,可他却不以为然,恨不得亲自剥了涅利弗的皮。
当年,江凛杀了七个人,里面有四个真凶,三个替死鬼。
被顶替的人之一,就是佛罗德的顶尖杀手——霄鹰,涅利弗。另外两个,则是这届雅蒂兰斯元首的走狗。
那两只走狗早已被姚湛空解决掉,涅利弗所在的杀手组织也早被他清巢。
可涅利弗逃命本事一绝。自从暗杀失败,且得知自己的任务目标成功晋级成了S,他就数次换脸,多次改名,从不在固定地方停留。
可人活着总会留下痕迹,就在裴野鹤拷问姚湛空送来的与涅利弗有关的人时,他的线报也送来了涅利弗的最新消息。
姚湛空单手弹开便携烟灰盒,手指一抖,烟灰落尽,脸上的表情很淡,“消息可靠吗?”
“已经在做毛发检测了,尸体还在空运,落地后我会亲自核验一遍。”
涅利弗已死,复仇却刚完成一半。
没能亲手复仇,这让裴野鹤的表情有些狰狞,他指尖用力一碾,语气阴狠道:“雅蒂兰斯的元首,也是时候赔命了。”
走狗死一万次也没用,真正的始作俑者不死,仇恨就不可能消解。
成立二百余年的杀手组织,再强大也不过是个组织,可想解决一届国家的元首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牵扯到外交,为古华招来麻烦。
这也是姚湛空蛰伏这么多年,一直未能成功报仇的原因。
而如今,正是雅蒂兰斯换届的时候,其余候选人也都在紧紧盯着他。姚湛空手里又掌握了不少资料和暗线,裴野鹤只要顺着他的线往上摸,就能将他彻底拉下马。
一个落马、且丑闻缠身的前任元首,无论哪一支势力,都能让他死千次百次,再无翻身的机会。
“名单我已经看过了,”裴野鹤眼含轻嘲,讽刺道:“你这几年倒是一点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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