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这座酒店的人,第一反应基本都是抬头望天,毕竟人造天空十分罕见,倒也符合他跟着哥哥出来见市面的设定。
面容清俊的制服小哥推着行李车,面带笑容地上前引路,边带路边向他们介绍亚西塞亚内部的娱乐业。
“一层是休闲大厅,吃喝玩乐样样都有,不过不精细,只是摆放在那里供客人做参考。您要是有需求,可以先去二十七层挑几个陪玩,由他们带您体验卢文的旅程。”
所谓陪玩就是三陪,陪吃陪玩陪睡。
二十七层自然也是淫窟了。
不过既然是卢文的合法生意,在场三人都面色平静地拒了,只跟着侍者进了电梯。
亚西塞亚一共二十八层,十二部电梯,电梯的按钮全都镀了一层金,数字旁边就是每一楼层的注释。
宋磬声大致瞄了一眼,只知道他们住第九层,旁的也没多看。
909是个套房,三间卧室,中间有公共休息厅,装潢很是华丽,配色以金白双色为主。
侍者一走,侯弘毅就装作参观般扫遍了整个房间,等确认房间里没有监控设备后,他关了检测仪,又拿出来个小范围的信号屏蔽器,贴在了圆厅桌面一角。
侯弘毅道:“矿场的负责人定了后天的房间,是用来招待他们的老客户的。他们这个老客户每次来卢文必定会赌博,这次也不例外,如果想和他们搭上线,二十八层的赌场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们只需要在人来之前就引起注意,就能自然而然地搭上线,至于引起注意的方式,还有比撒钱更有用的吗?
…………
江凛懒洋洋地倚着真皮椅,姿态散漫地掷去大笔筹码,貌美的荷官手里拿着柄玉尺,笑容甜美地将江凛掷去的筹码划到相应的奇偶栏里。
轮盘赌是最简单的玩法,江凛真像是带弟弟来见世面的兄长一样,抬手搭在宋磬声身后的椅子上,随意问道:“来两把?”
宋磬声不用演就能投入角色,他不感兴趣地瞥了眼旋转轮盘里的珠子,皱眉道:“没意思,都出来了,我想玩玩国内没有的。”
他刚说完,这轮的结果就出了,江凛赌输了。
他把把都是all in,次次不留手,前五把运气好,两百万眨眼就翻了七倍,可第六把赌错了,一千四百万瞬间就成了空。
赌博就是这样,有钱人无畏的消遣,穷人赌命的轮盘,腰缠万贯与一无所有往往只在瞬间。
二百万还能当作是娱乐,可一千四百万就不一样了,众人的眼神皆落在江凛身上,揣测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江凛也不在意,他抬手招来侍者,随手又划了二百万的筹码,像是宠爱弟弟的好哥哥一样,眼里只有宋磬声一个人,“你想玩什么?”
说实在的,适合聚众的赌博类型其实很有限,想要找刺激,要么开私人局,要么换赌注。
宋磬声四下看了看,周围不是纸牌就是骰子,或者就是那排游戏机,还不如眼前的轮盘来得轻省。
他兴趣缺缺地扬了扬下巴,道:“不想动了,就玩这个吧。”
江凛手臂微一用力,将宋磬声所坐的椅子拉向自己身边,他道:“你试试。”
他们所在的赌盘叫小圆轮,一共38个数字,可以赌数,也可以押单双,单双倒是好赌,但不如赌数来得刺激。
宋磬声没江凛那么直接,他抛出五枚面值十万的筹码,道出一个数字:“9。”
新的一轮很快开始,圆珠滚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在26上,这也意味着五十万打了水漂。
这样的开门黑驳了宋磬声本就稀缺的兴致,他丢开手里的筹码,道:“不玩了。”
“一局就弃?”江凛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十分纵容地说道:“再试试。说不定时来运转,下回就是9了。”
宋磬声第二场改了数字,19。
照例抛出去五十万,滚珠一停,又是白送。
连续受挫真的很难挑起人的性质,他恹恹收手,道:“你来吧。”
“走吧,”江凛垂手去牵他,“换个场子,带你玩点新鲜的。”
这下换成了掷骰子,可以自己掷,也可以由荷官代替,江凛随手指了个荷官,随意组了一桌。
相比押单双,掷骰子更容易作弊,尤其对江凛超绝的五感来说,他甚至仅凭听就能猜出数点,自然也能控制输赢。
不过为了面上过得去,他这次倒是不似之前豪迈,次次都只押眼前筹码的一半,输输赢赢一个多小时,小输大赢之后,倒也翻了十三倍,从一百万赢到了一千三百万。
赌场里赢得人多,输得人更多,像江凛这样换了两次筹码,两次都能实现从百万到千万跃阶的却是少数中的少数,自然也会被有心人盯上。
“还玩吗?”江凛看着坐在他身侧的少年,目光里溢满了宠溺,像是玩与不玩只在他一念之间似得。
荷官也紧盯着宋磬声的脸,希望他继续玩下去。
赌场每日的现金流堪称巨额,可分摊到每一张桌面上就少了,一千万不是个小数,她负责的桌面出了这样的事,虽不至于受责,可她还是会被叫去问话。
一旦在负责人身前露了脸,再有什么差错,她就躲不过去了。
“不想玩了。”宋磬声刚想走,却见旁边桌上有人闹了起来。
年岁颇大的男人粗看像个老板,可细看他沧桑的脸和眼下的青黑,便知道这是个赌桌上的亡命徒。
有人拿赌场当乐子,就有人拿赌场当改命的机会,他许是输光了钱,刚要闹就被保镖捂住了口鼻。保镖粗壮的手臂像铁钳一样辖制住男人的脖子,脖颈两侧颈总动脉一旦被夹闭,缺氧的大脑就让人不自觉丧失了抵抗能力。
眼看人就要像死狗一样被拖出去时,宋磬声终于发话了。
“等等,”他指着那个半昏迷的男人,道:“我要他替我玩。”
“赢了我七你三,输了算我哥的。”宋磬声转头向江凛笑了笑,道:“我手气差,他手气也差,说不定负负得正,又能给你赚来一千万。”
江凛耸了耸肩,一副任他处置的态度。
说是这么说,可谁都能从他的举动里看出他不拿钱当钱的架势,两个黑衣保镖对视一眼,又望了望不远处的经理,最终还是一盆水泼了下去,将男人从昏迷中唤醒。
绝处逢生的男人恨不得给宋磬声跪下,他之前玩的是纸牌,现在图稳,去了旋转轮,也就是江凛一开始玩的赌局。
男人输红了眼,已经六亲不认了,非但没变得谨慎,反倒更加狂躁,把把都想赌个大的,不多时就将一千万输掉了大半。
“算了,”宋磬声困倦地打了个呵欠,“不和他玩了,我想回去睡觉。”
江凛自然听从,他刚起身,那男人竟不知死活地向着宋磬声扑了过去,“还有五百万!还有五百万!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动作突然,甚至连保镖也没能反应过来。
江凛抬脚就是一踢,动作狠戾矫健,将扑来的人生生踹出去七八米远,一连撞翻了好几张桌椅。
他散漫恣意的眉眼如今却满是戾气,恶狠狠地望着地上生死不知的男人,厌恶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附近的保镖这才如梦初醒般上前,一个将人拖了出去,另两个忙着扶起椅子,安抚周围看热闹的群众。
能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无害的小白兔,没人会感到害怕,大家只觉得是个不大不小的热闹,也算是金钱以外的调剂。
对这里的人来说,赌钱是种娱乐,看穷人赌命也是一种娱乐。
就好比刚才,那男人平白多了一千万,要是小笔小笔慢慢玩,其实多少也能赚一些。可他翻盘的机遇不过是宋磬声的一句话,他当然害怕宋磬声临时反悔,所以每一次都恨不得将所有钱都押上去。
宋磬声也像受了惊一样慌了一瞬,随后便紧紧牵住江凛的衣角,催促道:“我不想玩了,我要回去。”
江凛转头又换了幅面孔,他安抚似地摸了摸宋磬声的侧脸,道:“好,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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