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140)
李释那只手移到了他唇上,他说话时嘴一张一合,都摩擦过指腹,带着一股茶香。
李释不为所动:“继续。”
苏岑笑了笑,接着往下道:“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唔……”
那只手已经越过檀唇,描摹着皓齿轮廓,而苏岑竟毫无防备地继续放之入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搅裹着唇舌轻轻吮吸了一口。
李释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瞬间起了波澜。
这人不知道,他低着头垂着眸子读佛经的样子,像极了庙里普度众生的菩萨。
而李释现在想做的,就是渎神。
把这菩萨压在身下,看人一点点崩于形,毁于声,他不求佛,他要佛来求他。
苏岑停了声音,看着人关了窗子,慢慢逼近,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双脚离地,连他带手上的佛经,一起被扔到了那张带着香灰味的榻上。
春日里衣衫单薄,他就带了这一身衣裳,怕李释下手没轻没重,也只能半推半就。
一身繁复很快除去,苏岑抱着本书做最后抵抗,“这可是佛门清净地,佛祖他老人家会看见的!”
“他老人家说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光天化日,让人听见!”这倒是不假,外面时常就有和尚往来,中间就一层窗户纸,什么都隔不住。
老狐狸眼睛一眯,拿起那本佛经摆在苏岑面前,“接着读,”又一字一顿补充道:“不、许、停。”
……
一页佛经苏岑赤红着眼读了几遍,愣是没读明白到底讲了个什么,被逼急了扔下书抱着李释狠狠咬了几口,去他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小和尚敲门的时候苏岑大气还没喘匀,满嗓子血腥味,哑的不行,频频给李释使眼色,奈何人就是无动于衷。
眼看着小和尚就要推门进来,苏岑急忙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了?”
小和尚在门外道:“施主你们在啊,就是告诉你们斋堂已经开饭了,你们是过去吃,还是我把饭给你们送过来?”
“我们去吃,”苏岑又清了清嗓子,“就去。”
等小和尚走了,苏岑才松下一口气,从地上捡衣服穿。等两人都把衣服穿好了,苏岑看着李释不由吃了一惊,他方才咬的时候没分寸,有一处印子竟然在脖子上,李释的衣裳竟然遮不住!
来的时候还没事,两个人在房里待了半天就变成了这样,还是在人家地盘上,有心之人看了会怎么想?
苏岑悔不当初,李释却像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出了门,去斋堂觅食去了。
果不其然,与他们对坐的祁林和曲伶儿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祁林不好意思开口,但拦不住曲伶儿这个口没遮拦的,指着李释的脖子惊呼:“王爷,你……”
李释不在意地一点头,“兔子咬的。”
被逼急的苏·兔子·大人默默啃着小白菜,企图掩耳盗铃。
奈何连曲伶儿这厮都瞒不过,嘿嘿笑了两声,给祁林碗里夹了块豆腐:“祁哥哥,你吃,多吃点。”
苏岑强作正色道:“让你查的都查清楚了吗?”
曲伶儿点头,“除了我们,这寺里还住了七个香客,五男两女,两个女的都是随行家眷,刚住进来没几天。其他地方我们也都找过了,除了佛塔锁着我们进不去,竹林有人守着没打草惊蛇,别的地方都没什么异常的。”
“佛塔是寺中重地,存放佛骨舍利的,他们应该不会把人藏在那儿,”苏岑小声道,“等入了夜,祁林把人引开,我们进竹林看看。”
用完了饭和尚们还有晚课,早早离开去法堂诵经去了,剩下的他们几个都不是吃素的,对着白菜豆腐没什么食欲,草草吃了几口便都回去了。
时辰尚早,苏岑无心回房,李释又陪着他在寺里转了转。这个时辰上香的香客都回去了,和尚们做晚课,四下无人,只和尚们有节奏的诵经声远远传过来,倒是难得清静。
李释道:“你之前说的宋凡那件事我查过了。”
苏岑心里一紧,其实这些关系皇家秘密的事情李释没必要告诉他,但既然跟他说了,苏岑心里还是欢喜,这至少说明李释没把他当外人。
“不是,”李释摇了摇头,“李巽没有私生子。”
“不是?”苏岑皱了皱眉,却也松了口气,“那宋凡跟我说这些干嘛?难不成单纯就想吓吓我?”
“除了查了李巽,我还查了查宋毅,”李释接着道,“有趣的是,按照宋凡的年纪,宋毅当时已经调任剑南道大都督,夫人同行,他去哪留下一个远在边关的儿子?”
“怎么会?”苏岑瞬间瞪大了眼,“那宋凡到底是谁?”
“这个人的来历有些蹊跷,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关于他被宋毅带回来之前的事什么都查不到。”
苏岑突然想起来,“他还说过‘落草为寇’,难不成是土匪窝里长大的?”再一想又自己否定了,“什么土匪能动用定安侯亲自接回来,还把爵位袭给了他。”
李释摸着扳指摇了摇头,“问题是,这个‘寇’是什么寇。”
“我总觉得不太对,”苏岑皱着眉头,“对他不能太掉以轻心。”
李释点点头,适逢慧空主持从远处过来,苏岑便止了话题,跟着李释冲人合十行了一礼。
虽说天色已经暗了,苏岑还是有些担心李释脖子上那个牙印被人看出来,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他怕被人赶出去。
好在主持只是过来问候了一句,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临走时突然看了苏岑一眼,“小施主近来有劫啊。”
“嗯?”苏岑一愣,合掌问道:“请主持指点。”
“月值年灾,运蹇时低,小施主好自为之。”
苏岑不信这些,倒没怎么上心,倒是李释蹙了蹙眉,“可有破解之法?”
老和尚摇了摇头,“时也命也,小施主与我佛门还有一段渊源,顺其自然就好。”
等主持走远了,见李释还是没展眉,苏岑只能笑着打趣道:“他若真有那么厉害,怎么猜不出我们是来干嘛的。”
李释回过头来把人揽在怀里,在额角上亲了亲,“没事,我的人,我护着。”
第123章 井底
苏岑一觉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刚做了个梦,他站在悬崖边上犹不自知,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有个人从迷雾中拉起他的一只手,带他探路。走了不知多久,那只手忽然一沉,像是踩空了!
慌乱之中什么都做不得,那只手临了松开了他,避免把他也拉进深渊,下落之前像是贴着他耳边轻声道:“往回走。”
什么都没有了,悬崖没有了,浓雾没有了,他蹲,看见了手里一只墨玉扳指。
然后就吓醒了。
在庙里做梦不是什么好事情,再加上傍晚主持跟他说的话,总觉得像要印证什么。看着从门口呼呼灌进来的冷风,苏岑心有余悸,再看一眼身边,陡时清醒了。
李释不见了!
他们原本打算夜里子时行动,等庙里的人睡熟了去看看那口井,只是没想到他白日里体力消耗太大,刚入夜便开始点瞌睡,李释让他先睡一会儿,到时候叫醒他。
他就那么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连李释什么时候失踪的都不知道。
梦里那种没过头顶的绝望席卷而来,险些让他喘不过气来。强定心神穿鞋下榻,去敲隔壁的房门。
曲伶儿同样是刚睡醒,睡眼惺忪地给他开门,被苏岑摇着身子边晃边问:“祁林呢?”
“不是在……”曲伶儿眯着眼睛往后指,慢慢瞪大了眼睛,“祁哥哥呢?!”
苏岑稍稍放了心,有祁林跟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苏岑吩咐曲伶儿穿好衣服,他们进竹林。
月色晦暗,只有寥寥几颗星子。值得庆幸的是竹林夜里并没人守着,不然苏岑怕曲伶儿一个人在那武僧手底下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