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157)
午后光阴正好,蝉鸣悠远,游鱼摆尾,苏岑眉眼一弯,笑出了一副惑主模样,“我负责让人招供,你负责摆平徐州百姓。”
李释皱着眉似是斟酌了一番,手上一紧,挑高了下巴,“那我得先验验货。”
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腰上,却被不识相的下人搅了好事,报有人有急事求见苏大人。
李释眉心一蹙,带着不容打断的意味,“让他等着。”
苏岑却已经借机逃脱出来,整好衣衫,略带埋怨地瞪了人一眼,“都说了是急事了。”
清了清嗓子对下人道:“让人进来。”
见自家王爷一点头那下人才敢退下,不一会儿领进来一个官差,却没见到他们本该去抓的人。
苏岑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官差一语中的:“梁方跑了。”
苏岑一连三问:“他怎么得到的消息?怎么跑的?从哪个门跑的?”
官差三问三不知,“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啊。去抓的时候人就没了,小的们也不知道人怎么就没了。”
苏岑来回踱了两圈,“这么短的时间,他跑不了多远,封锁行宫各门,人有可能还没跑出去,加派人手各宫各院挨个儿搜查,一定要保证百姓们的安全。”想了想又道:“不要大张旗鼓,秘密排查,就说王爷的御猫找不到了,不要惊扰了百姓。”
官差领命退下。
一回头正对上李释意味深长的笑,“本王哪里来的御猫?”
苏大人决定舍身赴社稷:“喵。”
暮色渐合,出门找人的官差一队队回来,不出所料全都一无所获。从梁方进了行宫到苏岑派人去抓,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辰,苏岑想不明白,人怎么会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且梁方走的时候虎子和二丫还没出来,那是还没有证据表明梁方就是凶手,那他又是怎么未卜先知,知道苏岑要抓他的?
这边的事情还没理出头绪,有人又过来道:二丫昏倒了。
苏岑赶过去时一间小屋里已经围了好些人,大夫正在诊脉,虎子跟在后头探头探脑,曹二叔则坐在一旁抽闷烟。
“怎么回事?”苏岑问。
众人见了苏岑都要行礼,苏岑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虎子一把抓住苏岑的袖子,抬起涕泪横流的一张脸:“大哥哥,大哥哥你一定要救救二丫!她,她……她要是死了我就没有媳妇儿了……”
苏岑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没事的,先听听大夫怎么说。”
大夫收了手站起来冲苏岑行了礼,回道:“没什么大碍,受了惊吓,休养两天就好了。”
众人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苏岑在虎子的圆脑袋上兜了一把,“放心了吧,你的媳妇儿还在,我让人煎几副药送过来,喝了就没事了。”
刚待转身却发现虎子还紧紧抓着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苏岑看过去,只见虎子略为难地看了看二丫,又看了看曹二叔,最后冲苏岑小心翼翼道:“大哥哥,今晚我们能不能跟你睡?”
苏岑还没作声,只听曹二叔的烟杆在墙上重重一磕,“胡闹!大人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睬你们。”
虎子立马收了手,缩了几步不敢出声了。
苏岑温和一笑:“无妨,想去便去吧,无非是再加床被的事。”
“两个孩子就是吓着了,”曹二叔瞪了虎子一眼,回头冲苏岑道:“今晚我陪着他们,大人不必操心了。”
苏岑看了看虎子,又看了看曹二叔,只见虎子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了,只好点点头,“那就辛苦您了。”
入了夜,两个人合衾睡下,苏岑被睡前一番云雨折腾地手脚发软,刚有了点睡意,却突然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不太对。”
被吵醒的宁亲王皱了皱眉头,将人往怀里拉了拉,“睡觉。”
苏岑睡意全无,一股脑坐了起来:“我总觉得,虎子那个眼神,是有话要跟我说。”
李释眼睛眯了眯,已然是要动怒的状态,奈何苏岑全然不觉,一边披衣下榻一边冲门外吩咐:“让祁林去把两个孩子带到我房里来。”
回头在李释唇上轻轻一啄:“你自己睡,我有点事。”风风火火地动身走了。
李释对着空了一半的床愣了半晌,最后却是被气笑了,好大的胆子,竟然让堂堂宁亲王独守空房。
苏岑赶回自己房里时祁林已经把人送过来了。
二丫还昏迷着,被安置在床上,虎子守在一旁,寸步不离。
“别担心,没事了。”苏岑在人肩上拍了拍,手上一顿这才发现,虎子整个人都在微微抖着。
第138章 虎子
苏岑把人抱在怀里,才觉出来那副小身板抖得厉害。他一直都把虎子当成一个小大人看,照顾二丫,当初还照顾过他,这会儿才觉出来,这也不过就是个孩子――白天见证了那么血腥的事,会哭会闹会害怕的孩子。
苏岑给虎子顺着背安抚了好一会儿人才安静下来,拉起来一看,抖累了,已经睡着了。
将两个孩子并排放下,苏岑才想起来他把人叫来的初衷。但两个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他也没有再把人叫起来的道理。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苏岑看着被占满的一张床,默默叹了口气,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临走又嘱咐门外侍卫,“这两个孩子暂时安置在我这里,先不用送回去。门口再加两个人守着,这两个孩子是重要证人,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在门外踟蹰了两圈,无处落脚的苏大人便想着浑水摸鱼再溜回李释房里,趁人睡着了再神不知鬼不觉摸回床上。
不曾想刚推门进去就见李释已经醒了,拿着本书靠床坐着,睬都没睬他。
苏岑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纠结一番不能跟床置气——他出了这门,就只能打地铺了。
死皮赖脸讨好笑着上前:“我回来了。”
李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不为所动。
苏岑只好厚着脸皮自己上床,刚爬上床尾,只见宁亲王总算有了反应,贵腿一抬,一脚将他踹下床去。
苏岑一头跌了下去,咚的一声,实打实的,屁股着地,后背次之,整个人都懵了,半晌后才想起来抬头去看李释。而那罪魁祸首眼皮都没抬一下,事不关己似的,仿佛那一脚是别人所为。
“王爷?”苏岑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贸然上床,俯身过去拽了拽李释衣袖,“生气了?”
宁亲王总算给了点反应,眼角一抬,道:“走了就别回来,滚。”
苏岑愣了一愣,起身站起来,抬腿滚了。
李释抄起手里的书砸了房门,真当这里是青楼妓馆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亲自下床熄了灯,锁了门,没了他还睡不着了不成!
一口气还没咽下去,只听门口窸窸窣窣有细响,推了几下没推开,这才作罢。片刻之后,窗子吱呀一声开了。
先是隔窗扔了被褥进来,再接着人也跳了进来。李释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熟门熟路地登堂入室,先把那本横尸屋场的书捡起来放好,又贴着床边轻手轻脚地铺好铺盖,脱衣一躺,姿态俨然像是惯犯。
躺下后苏岑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反正都是打地铺,在哪里打不是打。
临睡之前还冲着挺尸床上装睡的人轻声道:“以后别锁门了,万一出了什么事,祁林他们进不来怎么办?”
李释险些被气笑了,心道你都能进来,祁林他们又怎么会进不来。
苏岑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只觉得身子一轻,身下僵硬的石板不见了,改换了柔软的绣衾,身侧檀香萦绕,将他拥入怀中。
紧接着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穿过裤带,落在他身后两瓣屁股上。
苏岑彻底醒了,暗道难怪这老狐狸大发善心,原来是兴致上来了,躬身欲躲,却被人不轻不重在屁股上掴了一巴掌,“别动。”
苏岑立时不敢动了,怕再被人一脚踹下去。
那只手不轻不重在他屁股上搓揉起来,却始终安分守己,没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