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154)
苏岑无奈笑笑,“王爷折煞我了。”
辞别了各位乡绅,李释领着苏岑在行宫里转了一圈。除了李释独占了一间寝宫,徐州的官员和李释带来的亲卫分住了一间,其余各宫各院都用来安置灾民了,甚至各处亭台轩榭里都住满了人,行宫外围借调了附近军营的行军帐,一直延伸了方圆几里,好在是夏季,不需要解决供暖问题,人虽然多,但还算井井有条。
每隔一段距离设有粥棚,还有特定的取水处,附带分发驱蚊虫的草药,凡是有发热症状的人皆单独隔出了一块地方,老人幼童优先住在行宫里,剩下的青壮年则被安排在军帐内。
苏岑笑道:“看不出王爷对赈灾还颇有造诣。”
“不是我,”李释摇头,“仲安做的。”
“梁大人?”苏岑稍惊,转而蹙眉:“临危不乱,力挽狂澜,也算是救了徐州城这数万百姓,难不成当真是我错怪他了?”
“赈灾有功是一回事,私吞修河款是另一回事,”李释背手站着,“你尽管去查,查出什么我给你做主。”
苏岑笑了,“不是说我比王爷大吗?我还用你做主?”
“大吗?”李释往下看,“貌似也不是很大。”
苏大人沿着李释的视线看下去:“……”
再走就遇上曹村的人,大家都没想到这一救还能救个钦差大臣回来,毕竟有过同患难的交情,看见苏岑格外亲切。
苏岑问了问曹村村民的安顿情况,又问二丫烧退了没有。有村民回道早就好了,这会儿跟着虎子捉知了去了。
一听到知了苏岑嘴角就抽了抽,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那些稀奇古怪的虫子了。
又问曹二叔去哪儿,村民们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嗐了一声,“找什么地方抽烟去了吧,他喜欢静,不喜欢跟我们这些人结群待着。”
回程路上果然遇到了捉知了的虎子和二丫,赶巧的是竟然还有曲伶儿,虎子和二丫负责找,曲伶儿负责上树抓,配合的倒挺默契。
苏岑过来时曲伶儿已经捉了大半袋知了了,看见苏岑过来飞身从树上下来,一把揽住苏岑腰身,“苏哥哥,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苏岑笑着在人背上拍了拍,“不盼我点好。”
“我眼睁睁看着你掉下去的,”曲伶儿抽了抽鼻子,“那么高,我都没把握能上来,你都不会功夫……”
苏岑不由苦笑,“早知如此我把你踹下去好了。”
曲伶儿哭里带笑,鼓了个鼻涕泡,刚想偷偷往苏岑身上抹,被李释一个眼神吓住了。
只能起身,拍着自己腰上吱哇乱叫的半袋子知了冲苏岑笑,“看苏哥哥,我给你捉了你最爱吃的知了!”
苏岑:“……谁告诉你我最爱吃知了?”
正巧虎子带着二丫跑过来,乐呵呵冲苏岑邀功:“大哥哥,是我告诉他的,你不是最爱喝虫子汤了吗?”
苏岑欲哭无泪,“我不爱吃知了,我也不爱喝虫子汤,你们别捉了。”
“可是……”曲伶儿看着自己半袋子知了,有点心疼。
“继续捉吧,”李释上前,“一只十文钱,傍晚找我去领赏。”
虎子和二丫精神一振,拉着曲伶儿急忙赶工去了。
苏岑皱眉:“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当时是没得吃,我想快点好起来才迫不得已吃的。”
“我知道,”李释眯眼看着前方,“你不喜欢吃,自然有人喜欢。”
当天晚上曲伶儿的饭桌上便出现了一盘知了,曲伶儿一脸茫然,“上错了吧?这不是给我的。”
“没错,”一个后厨的小官吏笑着,“王爷特地吩咐了,让小的给曲公子送来,还要看着曲公子吃下去。”
“……”曲伶儿对着一盘焦黑的知了有点反胃,心道他苏哥哥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皱着眉尝了一个就吐了,“我不吃,这玩意太难吃了!”
小官吏道:“王爷吩咐了,曲公子吐一个就再给您添一个,后厨足有一麻袋呢。”
曲伶儿想起自己跟着两个小崽子跑了半座山,跟猴似的上窜下跳了一下午,最后整个栖凤山都安静了不少,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道这些东西会送到自己这里,他才不会这么卖力。
曲伶儿可怜兮兮地看着祁林:“祁哥哥……”
祁林最受不得曲伶儿这双桃花眼惨兮兮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刚接过筷子,就听那小官吏接着道:“王爷说了,祁大人要是也喜欢,就让我给祁大人再上一盘。”
祁林立时放下筷子,同情地看了曲伶儿一眼:“帮不了你。”
“说好的同生死共患难呢?!”曲伶儿气呼呼地一瞪眼,转头瞪着那盘知了,两厢僵持了半刻钟,曲伶儿缴了械,“我不饿了,今晚不想吃饭了!”
小官吏一笑:“那也没关系,王爷说了,那一麻袋什么时候吃完了什么时候算,没吃完之前不用给曲公子准备别的饭菜。”
曲伶儿:“……”
他到底怎么惹着李释了?用得着这么折腾他吗?!
第135章 黄缅
曲伶儿连着吃了三天的知了,脸色都跟知了一个色了,看着后厨里一点都不见少的大|麻袋,心里苦的直抽抽,无奈之下找上苏岑,指着苏岑能帮他吹吹枕边风,在李释面前求求情。
苏岑正端着瓷盏喝冰镇过的冰糖雪梨,抬头瞥了曲伶儿一眼,“你怎么得罪他了?”
曲伶儿咽了口唾沫,无奈道:“我没有啊,我一看见他腿肚子就哆嗦,怎么还敢往他面前凑。”皱着眉想了想,“要说有的话,那也就是我当初说你死了,把他气的吐血了。”
苏岑猛地咳了一声,雪梨汤洒了一手,“吐血了?!人怎么样?!”
“人这不是还好好的嘛,”曲伶儿撅着嘴无辜辩解:“任谁看见你摔下悬崖了都会这么以为嘛,这也不能怪我啊。”
苏岑瞪了曲伶儿一眼,姑且不跟他计较,又问:“还有呢?”
“还有……”曲伶儿咬着手指头又想了想,“当初我认错了尸算吗?”
苏岑感到不可思议:“我你都能认错?”
“主要是我没敢看,”曲伶儿悻悻一笑,“人都臭了,又丑又吓人,我怕我看了晚上做噩梦,梦见你回来找我。后来我想了想,我带回来的那个应该是跟咱们一道的那个官差,实在是太吓人了,肚子肿得跟十月怀胎似的,我猜是把王爷给吓着了。”
曲伶儿越说越来劲,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晃着腿继续道:“但这也不能怪我吧,人都臭成那样了我认错了也不奇怪啊,王爷自己不是也没认出来,还让人把那臭尸体抬回长安去了,说要用什么定颜珠镇住,镇什么镇啊,都烂成那副鬼样子了还不如骨头架子好看呢……”
“伶儿,”苏岑扶住曲伶儿晃动的腿,“知了是不是不够吃?”
“啊?”曲伶儿一脸茫然。
苏岑笑得春风和煦,“不够吃我就让虎子和二丫再给你捉点,回去吧。”
曲伶儿:“……”
等了几天没等来黄庭,倒是等来了黄缅,苏岑没急着叫梁方过来对质,而是先把人领到了房里,只叫来了李释,想先听听黄缅的说法。
黄缅冲李释跪下行礼,道:“家父年迈,事发后已经卧病在床多日,长安到徐州路途遥远,又遭遇洪灾,等家父过来只怕会耽误了王爷的要事,所以黄缅代父前来,替父偿罪,请王爷恕家父不敬之罪。事情家父已经都告诉我了,命我过来阐述真相,事后王爷要定罪,要查处,黄家绝无一句怨言,只求王爷公正裁决,还黄家一个公道,也还徐州百姓一个公道。”
李释抬了抬手,让人先站起来,看了看苏岑。
苏岑道:“那好,我问你答,若有不详尽或者前后矛盾的地方,只怕还得把黄大人叫过来,还望黄兄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