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万里(86)
“这怎么弄的?”谢朝渊哑声问。
“你不是早知道了,别看了。”
谢朝泠有些不适,想要将伤口重新遮住,被谢朝渊摁住手,谢朝渊的声音在他耳边,有些咬牙切齿:“太子哥哥不但对我狠,对你自己更狠。”
谢朝泠有气无力道:“拜你所赐。”
若不是谢朝渊设计的这一出,他也不必用这样的苦肉计自保,偏这样他也舍不得拿这小畜生如何。
“太子哥哥恨我么?”谢朝渊依旧贴在他耳边问。
谢朝泠闭眼又睁开:“恨有何用?”
谢朝渊的手指拂上那已经结痂了的伤疤,轻轻摩挲,仿佛呓语一般:“恨就好了,能被你恨也是好的。”
话说完他低头,在手指拂过的地方轻轻一吻。
谢朝泠心尖微颤,抬手挡住了自己眼睛,哑道:“你起来。”
谢朝渊抬眼看他,谢朝泠双手扯上他衣襟:“你也将衣裳脱了。”
“太子哥哥,这可是青天白日的。”谢朝渊目露讥诮,故意重复他方才说的话。
谢朝泠将人拽下,自己动手去扯他衣裳。
谢朝渊肩膀上的伤疤逐渐展露,比谢朝泠心口那一块更大更狰狞,甚至触目惊心。谢朝泠愣住,手指颤抖,不敢伸手去触碰:“……为何会这样?”
他那日特地注意了分寸,没有将刀插得太深,这伤口不该是这样才对。
谢朝渊很快将伤处重新包扎了,拉起衣裳,淡道:“回去的时候出脓烂了,挖了些肉。”
谢朝泠用力握了握拳头。
谢朝渊要笑不笑地瞅着他:“哥哥这是后悔了吗?”
谢朝泠的双手依旧扯在谢朝渊衣襟上,半晌弯下腰,额头抵上他胸前,久久不语。
最后抬头时,那双向来镇定的眼睛已微微泛红,看着谢朝渊,咬牙道:“弄成今日这样,不是你自找的?”
谢朝渊不以为意:“是我自找的。”
可只要有机会,他还会这么做,为了彻底得到谢朝泠,他可以不择手段。
谢朝泠一眼看穿他心思,又气又无奈:“你这样,早晚要死。”
“那又如何?太子哥哥舍不得我死,便让我称心如意,我自会为了太子哥哥好生惜命。”谢朝渊道。
这件事情上他们或许永远都说不通,谢朝泠有些泄气,今日也确实不想再跟谢朝渊吵架,干脆不说了。
谢朝渊抬手拂了拂他的脸,再一探额头:“真病了?我还是第一回见到太子哥哥这么脆弱,啧。”
谢朝渊的语气仿佛在看笑话,眼神却危险,凑得谢朝泠更近:“太子哥哥又不听话了。”
目光撞上,谢朝泠稍一抬头,轻碰他的唇。
被谢朝泠慢慢碾磨过唇瓣,谢朝渊始终盯着他不断颤动的眼睫。
谢朝泠贴着他的唇轻叹气:“六弟,你给点面子吧。”
谢朝渊一声笑,轻揉他耳垂,将人揽入怀。
离开之前,谢朝渊最后提醒谢朝泠:“太子哥哥好生养伤养病吧,外头的事情便不要再操心了。”
他起身时谢朝泠又捉住他的手,仰头看他:“别再做坏事了,安分一点吧,算我求你了。”
谢朝渊目光微凝,然后又笑了:“好啊。”
自东宫出来已近傍晚,谢朝渊重新坐上步辇,身后有人喊他,是谢朝沂那小子,上前来与他问安。
“我方才还当看错了,没想到真是六哥,六哥先前不是早从父皇那里出来了吗?怎么这会儿还在宫里?”
谢朝沂说着话,目光落向一旁的东宫侧门,语气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谢朝渊懒得理他,这小子想跟他装模作样还嫩了些。
谢朝沂又上前一步,拦在他步辇前,嘴角笑意收敛,咬牙压低声音问:“那封信,是六哥你派人送来给我的吧?”
事情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太子轻飘飘就逃过了,东山营中的赵氏势力反而被拔除干净,谢朝沂怎么想都不甘心,今日又见到谢朝渊出现在这东宫附近,这便找了上来。
他也算是个聪明的,猜到那封信只有太子身边人偷的出来,那个人十之八九便是面前的谢朝渊。
如今与谢朝渊对质,是不甘心被摆了一道,他甚至怀疑从头到尾这事是谢朝渊与谢朝泠合伙设下的局,引他入套。
谢朝渊讥诮道:“信?什么信?莫非太子写给东山营统领那信是七弟偷去的?本王倒是没看出来,七弟小小年纪竟有这本事,果真叫本王刮目相看。”
谢朝沂阴了面色:“六哥以为,你躲在所有人背后能到几时?太子他又能护你到几时?”
谢朝渊彻底失了听这小子废话的兴致,抬了抬手示意人离开。
走远之后再问起王让:“谢朝溶那小子最近如何了?”
“前些日子才终于能下床,但他中的毒伤及了根本,身子是彻底废了。”
谢朝渊“啧”了声,想了想吩咐道:“那就递些消息给他,让他知道是赵太后与赵氏舍弃他选了谢朝沂,且试图用给他下毒的法子来帮谢朝沂铺路,冤有头债有主,本王若是他,爬也要爬出来讨回这笔账。”
第66章 “他也是西戎人。”
九月末,西北紧急军报送入京,西戎人屯兵八万,大举偷袭西北边境数个要塞关口,举朝哗然。
西戎兵马有备而来,对大梁西北军在各地的兵力布防了如指掌,两日之内接连攻下边塞城池两座、关口一处。尚在病中的乾明帝看过军报,怒极攻心,当场吐了血。
“军报中说出事前几日他们先后收到过两封没有落款的匿名信,不知何人写的,其一还是自西戎来的,提醒他们西戎人拿到了西北军驻军布防图,不日就会进攻西北各大要塞,当时军中大将们将信将疑,吵得不可开交,还是幸王劝得几处最重要的关口为防万一提前换了布防早做准备,这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廖直低声禀报外头来的消息,每说一句谢朝泠的神色便更沉冷一分。
谢朝渊从前说他手中只有旧的布防图,可西戎人拿到的却是最新的图纸,……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朝渊又一次被请来东宫,依旧是从侧门进。
进门时谢朝泠站在窗边,盯着窗下笼中啄食的小黄正发呆。谢朝渊上前,捏起逗鸟棒与小黄玩了一会儿,笑瞅向谢朝泠:“太子哥哥心情似乎不大好?”
“你觉得孤应该心情好吗?”谢朝泠转眼看向他,眼中盈着冷意。
谢朝渊想了想,了然:“太子哥哥听说了外头的事是吗?陛下既已叫你不要过问朝中事,你又何必操心这些,不过是丢了几处无关紧要的城池关口而已,有何大惊小怪的。”
“西北驻军布防图,是你给那些西戎人的,”谢朝泠盯着他双目,说的笃定,“你给他们的,究竟是从前的旧图纸,还是新的?”
谢朝渊挑眉:“太子哥哥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我给了他们真正的西北布防图?”
“难道不是?”
谢朝渊讥笑:“太子哥哥既已认定了,还有何好说的,你若是有证据便去陛下面前告发我吧。”
谢朝泠拧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孤只想要你一句真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谢朝渊身子往前倾,贴近他耳边:“我不告诉你。”
谢朝泠硬生生忍耐下气怒:“你这样到底有何意思?”
“太子哥哥如今越来越爱生气了,总是这样气呼呼的又有何意思?”
“你是不是有病?”谢朝泠口不择言。
谢朝渊点头:“或许吧,只看太子哥哥愿不愿意为我治这个病。”
谢朝泠顿时失了再说的兴致,是他有病,偏不死心要将人叫来问个清楚。
转身时被谢朝渊攥住手臂,拉回去。
猝不及防跌进谢朝渊怀中,再被他双手圈住腰,谢朝泠眉头紧拧:“你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