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无意识带过的举动。
清晨,墨痕端来早食,边上便是一碗鸡蛋羹。
莫惊春闻着平日里喜欢的味道,却蓦地反胃作呕,喉咙干呕了几下,忙用衣袖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道:“拿走。”
墨痕惊讶地端走鸡蛋羹,那干呕的反射才慢慢停下。
莫惊春不住咽着口水,总感觉喉间苦涩,又像是没什么食欲,只是恹恹吃了几口,便索性不去吃了。
几日下来,墨痕能数出来的怪异何止一个。
莫惊春不再吃鱼,也不碰鸡蛋,再有原本常用的香料也弃之不用,说是味道太熏容易作呕。而昨天,秀华还听到郎君在屋内干呕的声音,如此种种罗列下来,墨痕吓得半死,以为郎君生了大病忙去与管家的徐素梅说话。
徐素梅听着笑了起来,“照你的说法,若不是子卿是男子,我怕是要以为他有了。”
莫沅泽正被她拘在边上写大字,闻言便问道:“什么是‘有’了?”
徐素梅看了眼他在写的大字,发觉还算认真,便笑着说道:“便是你的阿雪生小兔子的事情。”
莫沅泽脸色微动,眼神立刻就飞到了窗外。
但是碍于他的大字还没有写完,还是慢慢磨到了十张大字写完,他才飞扑了出去,急匆匆地在夜间烛光的照耀下,在书房找到了莫惊春。
莫惊春怕是刚刚沐浴过,正披着一件宽大的袍子。他睫毛微敛,细长手指正按在书页上,不疾不徐地翻过一页。淡淡的粉色出现在他的脸上,让他平日的肃穆都散去几分,透出几分闲散慵懒。他本就是素雅之人,气质通透,莫名的柔和让莫沅泽在门外也忍不住“哇”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进来。
“偷偷摸摸作甚?”
莫惊春头也不抬,已经听到了莫沅泽进来的动静。
莫沅泽索性就不藏着,大咧咧地窜到小叔身旁,扒在扶手上去看莫惊春在看的书,“墨痕去找阿娘了。”
莫惊春淡淡嗯了一声,那小子最近一直神神秘秘,怕是心里藏着秘密。
莫沅泽:“他说,二郎最近总是有些古怪,不仅是吃食上发生了改变,原本清淡的口味变得偏辣偏酸不说,连寻常用的云罗香也换了。还有总是时不时干呕,食欲不振……”他似模似样地学着墨痕的话。
莫惊春挑眉,他最近的表现这般古怪?
话罢,莫沅泽脆生生地说道:“然后,阿娘说,‘如果子卿不是男子,怕是以为有了。’”他咯咯笑着,怕是将这当做是有趣的事情。
“说是与阿雪生小兔子一样!”
莫惊春的脸色却是微变。
莫沅泽的话像是戳破他最近的虚影,猛地将一些隐形的迹象归拢到一处。但还没等他分辨清楚,原本一直踮脚踩着边上的莫沅泽一个手滑,整个栽倒在莫惊春的怀里。
他本就是人小鬼大,砸下来的力道却是不轻。
莫惊春一个闷哼,心里骤然涌上无尽的惶恐。
他一手拢着莫沅泽,压根不去管砸落在地上的书籍,另一只手下意识汗津津地摸上他的小腹,像是畏惧方才的撞击会让腹中的孩子出事。
……腹中的孩子?
仿若一道雷劈下,莫惊春的身体整个僵住。
他的脑子,他的身体,他的意识,似乎一直都在无形地告知他“怀孕”的事实,可是莫惊春即便是从精怪那里知道自己会有假孕的症状,却因为过于根深蒂固的念头而不去深思,以至于到了现下才察觉到。
而就在察觉到的一瞬间,所有的异样都涌入莫惊春的身体。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怀孕,可同样也坚定地认为在他的小腹里,正窝着一个未成形的“宝宝”,他将莫沅泽抱了下来,苍白着脸色同他说道:“小叔不太舒服,沅泽听话,出去顽好吗?”
莫沅泽紧张地看着莫惊春额头的薄汗,小小声说道:“小叔,你没事吧?”呜,他刚才是不是砸到小叔了?
莫惊春汗津津的手指擦过小孩的脸,轻声安抚了他几声,却还是坚决把他赶出去了。
他站在室内打着颤,手指痉挛地颤抖了几下,方才慢慢摸上小腹。
那里平坦,空无一物。
可他却觉得,就在掌心之下,孕育着一个孩子。
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撕扯着莫惊春,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够安全。莫惊春犹豫了片刻,没有继续呆在躺椅上,而是将寝床堆成了四面都是窝的模样,而他躺在其中蜷缩着抱住肚子,总算有了一种安逸平静的感觉。
莫惊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趁着他还平静的时候快速思忖,早知道今儿就不听小侄子说话,这没意识到还好,一意识到简直要决堤。即便清楚这只是假孕,却还是控制不住本能一般,他趴在堆好的窝里,有点难受地蹭了蹭。
兔尾巴摇了摇,也有些沮丧地垂下来。
“都没……怎么会,有这种症状?”
莫惊春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问。
他们,他们其实别看耗费的时间久,其实也只有手……偶尔还有口,但是什么都没有跨过界限,因为只是为了纾解莫惊春的情热罢了。
而陛下居然会那么做,已经让莫惊春实在惊讶。
而且在离开长乐宫后,陛下也没有再追问他,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彼此相处的某种惯例。
陛下咄咄逼人,却也并非没有留情。
莫惊春也正是为此痛苦不已,若是正始帝当真是个任意妄为的狂徒,他也可以当他死了;可偏生正始帝总是在玩闹间又拿捏着分寸,哪怕是他古怪观念里的分寸,可莫惊春偏偏能捕捉得到。
诡谲又隐忍。
滴滴滴,精怪回应。
【兔子如若被爱抚后背与尾巴,也可能会高潮甚至假孕】
莫惊春沉默地对着高潮这两字钻研半天,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后,大怒,整个人埋进被窝里不说话。
什么狗屁!
他难得在心里说了污秽之语。
接下来的日子,可真是苦了莫惊春。
他的小腹逐渐隆起,其实也就小小的一个弧度,尽管精怪再三告知这只是假象,却盖不住心中的惶恐。好在入秋后,朝服换做更加厚实的布料,能够挡得住莫惊春这身体细微的变化。
可是他食欲不振,脾气暴躁,情绪不稳的症状却是盖不住。
原本他是个沉静内敛的人,最近却频频情绪外露,他一边心知内情,一边却更加恼怒,如此循环往复,就连迟钝的莫广生都看出来他不对劲。
只是最近莫惊春躲着不与任何人说话。
他清楚这只是一时的变化,只要熬过去便好说。
但是女子孕育是如此辛苦的事情,他再一次在早朝险些干呕出来后,决定回头就送他前头这位同僚新的香料。如此辛酸冲鼻的味道居然还能用作香料,实在是愚不可及。莫惊春心里微微气恼,恼过后又气自己随便发脾气。
莫惊春在宽大袖袍的遮挡下慢慢摩挲着微鼓的小腹,即便知道这是假的,他也控制不住这个行为,而且他在家里歇息的时候就只爱躺在他的寝床上,近来就连秀华也不得去整理,任由其凌乱着。
熟悉的气息停留时间越久,越是能够安抚莫惊春的情绪。
只除了,那兔窝里,少了一样东西。
莫惊春不经意瞥过高坐台上的正始帝,又强制让自己别开眼去。
不行。
他耐心地告诉自己,那是陛下。
不是娃他爹。
娃也是假的。
所以不能够将陛下叼回窝里。
……他刚才用了叼这个字吗?
莫惊春又莫名恼怒起来,手指轻轻在小腹上画着圈,忒是烦人。
他的情绪多变,有时候就跟夏日的雷雨,时一阵停一阵,他清楚自己的烦人,便愈发少言沉默,活似不存在一般。
又一次干呕涌上喉间,莫惊春勉强咽下,决定等今儿回去就去买点压味的小物件,便是不通礼数也得带在袖袋里以防万一。
要是哪一日他真的没忍住呕出来,那才叫尴尬。
莫惊春略一走神,朝会便结束了。陛下点了几个人去贤英殿议事,莫惊春也在其中之一,他脚步微顿,便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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