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几天这就把自己当成马了?
韶宗固看得心惊胆战的:“它一直这样吗?”
韶宗升:“岁数小,再过两年就没这么活泼了。”
这骡子才来时候还拴着,后来姜竹常骑着它山上山下跑,有时候忙着忙着忘了骡子了,一喊它就跑过来,不喊它时候它就自己玩儿,还知道过一会儿就找找姜竹在哪儿,他们索性也不拴它了。
骡子撒了欢儿,没事时候就往马堆里凑着玩儿。
姜竹要骑它时候就大声喊“酱酱”,喊得满山男女老少都看他们,后来大概是嫌臊得慌,姜竹就改吹口哨了。
适应了两天,酱酱已经知道吹口哨是在喊它。
看得出来他们挺忙,沈青越也没让韶宗升继续陪他,和韶宗固一起四处溜达。
果然人多力量大,山脚的位置已经沿着山的走势清理出一小片田了,有人正在抢种谷子。
一个一身僧袍的中年僧人领着几个小孩帮忙撒种子,还有大人领着半大的孩子去河边提水。
田埂附近的荒地有一群妇女正沿着田的边缘薅草。
那里已经刨过一遍,大石头都被刨走了,碎石头挑出来扔到田边用来做围挡,中间的草薅干净,就能犁地整地,再点一把火把翻出来的草根烧一烧,撒上草木灰,重新翻两遍,也就能开始抢种些谷子、大麦、高粱。
再往上,到了石头多土层薄的地方,开荒的速度就要慢下来了。
姜竹家竹林下的那片荒坡情况和这儿差不多。
最下面比这里坡度大,但再往上一点儿又比较缓,可以参考这边是怎么修的。
中午他们和池远舟一起在山上混了顿午饭。
不过别人是大锅饭,他们因为池家少爷来了,混到了小灶,厨子专门给他们做了菜。
韶宗升把姜正也叫上了,今天干完,他们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姜正要走,韶宗升还有点儿舍不得。
他们晚上一个屋住着,经常一起吃饭聊天,还挺聊得来的。
别说能干的姜正,啥也不干的姜树走他也有点儿舍不得。
他走了,谁陪那俩官差天天去打猎玩呢?
那俩官差在山上地位超然,但到了池远舟面前,就很收着了,沈青越也顺势问了他们如果要开荒需不需要什么手续之类的。
俩官差:“不用!等秋天登记时候写上就行了。”
“咱们老爷巴不得全县都开荒,全县家家户户都多几亩田种呢。”
“我悄悄跟您说,”高个子向沈青越卖官司,但眼神却往池远舟那瞟,“咱们老爷让我们哥俩来,也不光是怕那些难民惹事,主要还是盯着梯田的进度,要是真能成,可好向全县推广呢!”
矮个子:“我看这进度,最晚秋天,差不多就该下政令了,您要是也准备开荒啊,赶早不赶晚吧,到时候恐怕招人都不那么好招了。”
池远舟没接茬:“这么多难民呢,还怕没人干?”
他家小管事也天天盯着山上的进度呢。
也就山脚那片儿好开荒,往上就得凿山了,别想蒙他,这里每天吃喝大概花多少银子,他们几家都偷偷自己算着呢。
在他看来,这买卖着实不划算。
还不如直接提价买地实在呢。
也就是宝峰地不多了,指望凿山开荒,还不如留着银子做买卖,或者攥着银子到地多的地界买。
他家老爷子想去邻县买地,或者找找门路继续买山种茶。他老丈人则打算再开两家纸坊,正从难民里找有没有衢国逃难过来的造纸工匠呢。
反正他们家是没打算投钱开荒。
看在沈青越即将和他合作的份儿上,他想提醒沈青越,在山上开梯田的花销可能要超过买良田了。
不想还没来得及提醒,姜竹先问:“我家可以雇难民吗?”
吃饭中的众人都诧异地看着他。
众人愣了愣,还是俩官差先反应过来:“能呀!当然能!”
他们县令爷恨不得全县所有有钱人都能收管几个难民呢。
姜竹:“山上的也行吗?”
俩官差转头看韶宗升。
韶宗升也有点儿蒙,不过县令老爷希望他们男女老少都收,可他们府上肯定更想要青壮,这会儿府里要哪些不要哪些人还没定下来呢。
只要不是已经在他们管家和老爷跟前儿挂了名的,姜竹想要谁问题都不大。
韶宗升问:“你想雇谁?”
姜竹也不知道对方全名:“赵老头和他孙子。”
韶宗升一时没对上号,山上姓赵的十几户,老头也有六七个,但是,老头?和他孙子?
“行。”
他先答应了,一会儿私下再和姜竹说。
姜竹又问了问那俩官差如果他雇人需要办什么手续,那俩这些天也没少找姜竹帮忙打兔子打野鸡,仔细跟姜竹说了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
登记了的难民都有县衙发的凭条,上面登记了他们的姓名、籍贯以前的住址、身份和人口,只要拿上这个,一起到县衙办个手续就行了。
“要是你弄不清,到时候找我们两兄弟就行。”
“我们不在,你报我们名字,衙门里的兄弟会领你办的。”
和姜竹说完正事,他们俩就去和姜树勾肩搭背依依不舍了。
趁着分别前最后半天,他们仨得抓紧再去掏个兔子窝。
这活动得到了池远舟的积极响应,他还把韶宗固给拽上了。
沈青越推脱他有病,不适合这种刺激运动,遗憾和他们分头行动。
沈青越:“你说的赵老头是谁?”
姜竹给沈青越指了指正在挥着镐敲石头的一个老头。
那还真是个老头。
看上去怎么也得有五六十岁了。
他旁边跟着个挺瘦的小孩,才五六岁大,在一众泥猴孩子里显得分外的干净整齐。
韶宗升感叹:“赵老头啊!”
为了激励所有人认真干活儿,他们设了一个奖励规则,哪个队伍能按时完成任务,吃饭可以一人多一个馒头。
完不成的,就没得吃了。
如果连一半都完成不成的,还得扣掉半个馒头。
赵老头就这样从混编男女老少的队伍里一再沦落,沦落到了老弱病残队伍里。
再这样不出两天,他就得从开荒队掉到挖野菜队伍里,伙食也只剩下野菜粥。
其实去挖野菜也饿不死,韶宗升劝过老头领着孙子去挖野菜,但老头挺固执,说他还有点儿力气,想多出分力,好让大家早日种上地。
他也弄不清楚赵老头真是这样想,还是想弄个馒头给他孙子吃。
他见过姜竹给这群老弱病残队伍帮忙,不想他竟然想把赵老头带走。
韶宗升:“你怎么瞧上他了?”
姜竹:“他识字。我之前去给他送馒头,瞧见他有一箱子书。”
沈青越:“……”
韶宗升:“……”
沈青越好奇:“你是想请个教书先生吗?”
然后把他这个现任教书先生给掐了?
姜竹:“不是,我是看他……他……我看你也……也……”
沈青越沉痛点头。
嗯。
懂。
他懂。
看那祖孙俩老的老小的小挺不容易的。
而他正好也挺不爱教书。
韶宗升:“识字的挺多的,要不然找个年轻点儿的?”
沈青越:“不用了,先就这个老头吧,大老远地逃难还带着书,肯定是个爱读书的。”
他们那个扫盲班是该找个正经老师。
反正他觉得有几个孩子资质还不错,男孩儿还好,秋天能进正经书院,女孩儿们进不了书院,每天跟着他瞎学,日子久了他就该误人子弟了。
还是请个先生靠谱。
反正顶多就是个村办私塾,不愿意教女孩儿的老古板不要!
沈青越:“走,去和他谈谈。”
不想,姜竹说请他回家教书,赵老头竟然给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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