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大人撩夫日常(62)
一时间,根本不用特意宣传,整个通平府的百姓全都朝衙门口涌来。也间接乐坏了那些卖茶水瓜子、果脯蜜饯的商贩,更有甚者,早早在衙门口支起棚子,当街卖起凉茶、炒起瓜子来。
赵慎在后头瞧见,立即吩咐衙役们抬着几个大箩筐出去隔一段距离就摆放一个,顺便宣告宣告,那些个吃瓜子点心的,果皮什么的可不能乱丢,全部要统一丢到箩筐里。不然等审判过后,知府衙门口,可不就成了菜市场,狼藉满地,太影响衙门形象。
不想因赵慎这个举动,日后公审摆放箩筐居然成了惯例,渐渐的,发展到通平府各处,样式也从最简单的箩筐,成了不易搬动,加了盖子的大木桶,俨然是垃圾桶的模样。通平府百姓因着统一丢弃垃圾的习惯,使得街道各处比以往不知干净整洁多少倍,百姓们瞧着心情舒畅,越发不愿再乱丢乱放。一时,通平府居然成了三府三江地界,最干净整洁的州府,惹得凡是到此地界的人,全都啧啧称赞。
此时,赵慎站在台下,混在人群中,看着高台上项渊正襟危坐,极有威严的模样,心底的那股子自豪就没停下往上窜的劲。
赵夫人和赵大公子依旧怒陈赵馨兰死因蹊跷之处,并把之前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带了过来。
那丫头战战兢兢,鼓着勇气道:“小、小婢虽没亲眼瞧见我家大小姐是怎么被害的,可小婢静下心来,却总觉得夫人死得有些太突然,而且,翠云也死了,还说她是因心伤夫人死这才殉主,可是,之前那贱婢明明还要爬老爷的床,虽没得逞,却整日趾高气昂得很,怎么可能殉主呢?”
“满口胡言!翠云和你都是馨兰的贴身丫头,我孙骏要什么样的没有?怎会对馨兰的贴身丫头出手?!”
孙骏待那丫头说完,便迫不接待开口反驳。
那丫头身子抖了抖,表情有些茫然,急忙解释:“老爷,小婢没说是老爷、是老爷·····小婢说的是翠云那贱婢,自个要爬床的!”
孙骏登时一噎,脸孔忽青忽白,猛地一甩袖子,冷哼道:“不管如何,谁知道你这贱婢说的是不是真的?之前不见你出来咋呼,结果那头一来人,你就跑出来反咬一口!本官好歹是朝廷命官,岂能任由你们这般污蔑作践?!”
项渊抬抬手,示意肃静。接着问那丫头:“你说翠云背主,可有人证?”
丫头胆怯的抬起头,先瞧瞧赵夫人那边,又看看孙骏,最后快速扫了眼项渊,道:“因这事毕竟不光彩,夫人便不叫外传,只小婢因是贴身丫头,这才知道。哦,还有一个人,是孙府的管事妈妈,那日,就是管事妈妈发现翠云爬床,跑来禀告夫人的。”
孙骏因有官身,并不需跪在台下,此时坐在一旁的云石靠背椅上,鼻子哼了一声,插嘴道:“那就把那管事妈妈叫来,本官倒要看看,是你这贱婢胡乱攀咬,还是本官混淆视听!”
项渊瞥了眼孙骏,差衙役前去传唤。
盏茶功夫,管事妈妈便被带到,待听说是要她作证翠云确实爬床时,那管事妈妈却猛地冲跪着的丫头身前啐了一口,怒气冲冲道:“你这贱婢,做什么胡说污蔑老爷?翠云何时有过此等不知廉耻的行为?她对夫人那是忠心耿耿,不像你,不知心里头打着什么鬼蜮主意!这会子不知听了谁的挑唆,竟来状告老爷!我瞧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
那丫头冷不防被兜头啐了一口,登时哭将起来,抽抽噎噎道:“小婢敢对天发誓,小婢一向对夫人忠心耿耿,从不敢起别的心思。妈妈你才是胡说!明明是你来告诉夫人翠云借送宵夜跑去老爷房里的,这会子怎的就不承认了?”
正热闹着,突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不大功夫,就有两队手执水火棍的衙役分开人群到了衙门口,后头跟着一抬八人大轿,晃晃悠悠停在公审的台前。
“三府布政使张大人到!”
在拉长的唱喏中,项渊正正衣冠,走到轿子前,躬身行礼。
好一会儿,那轿子里才传出动静,一只白胖的手掀起帘子,露出一张同样白胖无须的面孔。
“哈哈,项知府不必多礼,本官不请自来,还望项知府不要怪罪。”话说完,不等项渊回话,便看向一旁的孙骏,语气分外和蔼道:“和民也在啊,你的事本官都听说了,你放心,清者自清,本官绝不会允许有人强加罪名给你!”
“和民多些张大人!有张大人在此,和民立时心安不少。张大人果然如父亲和二伯说称赞的那般急公好义,不愧为我们小辈之楷模。”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嘴巴到挺甜。”
项渊脸上挂着微笑,冷眼瞧这俩货你来我往互相恭维,话里话外威胁他,心底不由好笑。
便是布政使属于他上峰又如何?
通平府是他的治下,他才是第一负责人,他想怎么审理断案,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这位张大人,手伸得这么长,可别怪他剁起来不留情面喽!
分主宾落座,项渊重新开审。
有三府布政使这么尊大佛镇在当场,且明显看着是给孙骏压场子来的,赵夫人和赵大公子脸色都分外难看起来。
跪在地上的丫头,明显察觉出气氛不对,看着官袍比项渊还大的张大人,忍不住瑟缩一下。
“大人,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下官建议,不如把孙府的下人都带来,分开挨个审问。”
范同知在一旁建议。
孙骏扫他一眼,冷冷一哼。
“范同知说得轻巧,却不想本官好歹是朝廷命官,是知府衙门的通判,就这么轻易随你们怎样就怎样,本官日后还如何维系官威声望?就因你们心中有疑虑,就要赔上本官的前程仕途吗?!若是这般,日后还有谁敢娶赵家女!”
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范同知一时被堵得没了话。赵夫人和赵大公子听到最后一句更是气得头顶冒烟。
“和民说得不错。若但凭几人自己胡乱揣测,便要以此为依据,不断审问调查,强行安置罪名,的确影响不好,对和民日后的仕途势必留下阻碍。还望项大人好生思量,三思而后行。”
在场的人,全听得出这话里的不满。通平府百姓窃窃私语,有说的确不该武断的,不过更多的则表示对孙骏还是有怀疑。不然好好的岳家,为何要撕破脸拉下面子,由一个内宅妇人亲自出面状告女婿呢?
而且,虽然死者为大,不该随意亵渎。可人家岳母大人都同意的,孙骏却宁可别人怀疑也死活不同意开棺验尸,这点确实有些可疑。
赵慎在下头左瞧右瞧,看那张大人就是不爽,恨不得能冲上去揍他两拳。不知他和孙家是什么关系,居然真的被请来以官职压制淙子,可恨!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担心项知府迫于压力,终止公审时,有人分开人群,施施然站到前头,道:“张大人说得不错,的确该三思而行。”
张大人定睛一瞧,登时吃了一惊。急忙站起,和项渊一同上前,躬身行礼道:“抚台大人!”
不过回想刚刚巡抚大人的话,张大人心里一喜。
三府巡抚是个留着短须、年约四十的男子,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爽朗的一挥手,自己走到宾客位置坐下,道:“不必多礼。这是项知府管辖地界,本官此行前来本是会友,不想竟听闻项知府在公审,本官甚为好奇,就站在下头听了好一阵,你们继续,本官微服前来,只是旁听。”说完,巡抚转向张大人,似笑非笑道:“倒是张大人也好兴致,居然今个也来了通平府,且还”上下打量一番张大人,巡抚笑得更加意味深长:“穿戴如此齐整!”
布政使张大人不着痕迹的擦擦额头冷汗,自觉身上代表官位的袍子分外灼人,小心奉承道:“下官也是偶然听闻项知府弄了个什么公审,这才想着前来见识见识。”
巡抚没有再理会张大人,而是接着之前的话,道:“项知府,本官虽旁听,不过还是多嘴一句,既然此案存有疑虑,那便要三思而行,彻底查清,给清白者一个明明确确的答案,不能模糊盖过。若胡乱断案,才真是无论对亡者还是夫家,都留下极大坏处,大为不利。”说完,转头对上孙骏,道:“你说是吧,孙通判?”
孙骏此时脑子已是混沌一片,根本想不到三府巡抚为何会来此,且听其话音,似乎是支持项渊的?
“是,大人说得极是。”
项渊瞥了眼孙骏,露出一丝笑意。
赵慎在下头瞧见,心里一下子安稳下来。熟悉项渊各种表情的他,自然瞧出项淙子那笑,充满了不怀好意。
淙子定然已有对策!
第73章 诋毁
项渊确实成竹在胸。
他之前一直任由孙骏蹦跶,就是心情好,想多瞧瞧他义正言辞、立表清白无瑕的模样,然后,再给他致命一击,啪啪打脸。最后的结果,想必他的脸色,定然很精彩。
为了欣赏这一出,他可是憋着劲等了这么久呢。
还有那个死胖子张大人,千里迢迢赶来站场,不给点深刻的见面礼,怎么能表示出他身为下属的重视?!
这会子巡抚大人也到了,正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为查明真相,那么就由翠云亲口说说此事到底如何吧。”
此言一出,不论围观的百姓还是堂下各人,全都面色一变。孙骏更是失声叫道:“项大人不要胡言乱语,那翠云明明已亡故,怎还会开口讲话?!”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可怕之事,孙骏脸色猛然煞白,疑神疑鬼的东瞧西看。
项渊微微一笑,惊堂木一拍,大声道:“带翠云大哥上来!”
孙骏猛地回头,只见两名衙役带着一个神色畏畏缩缩、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那男子一上来,视线对上孙骏,忍不住瑟缩一下,很快就低下头。
孙骏心底猛地一跳,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张大人坐在巡抚下首,只觉坐如针毡。他就想不通了,项渊不过是寒门小户出身,背后的靠山也只有身在京城的林公,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原以为这是趟极轻松的刷好感活计,得了孙家二伯的信儿,只稍稍琢磨盏茶功夫,就决定走这一趟。可他娘的谁能告诉他,为啥巡抚也来了?!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报上名来!”
翠云大哥听项知府问话,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答:“回,回大老爷,小民,小民乃系翠云大哥,就是和赵府签了活契,跟着赵家大小姐陪嫁到孙家。”
“翠云已于十日前身亡,你可知晓?”
翠云大哥咽了口吐沫,壮着胆子问:“敢,敢问大老爷,翠云是怎么死的啊?”
项渊看看孙骏,道:“关于翠云之死,还请孙通判再讲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