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姊(13)
襄芜的声音又急又快,但是事情倒也全数解释清楚了,林简朝着门口的脚步一顿,“你是说廉表弟现在可能已经到府上去找我了?”
“嗯,对!”襄芜急得直点头,林简先是懵了一下,紧接着便推门往出跑。襄芜也跟着小跑,等跑出几步,林简这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襄芜眼下已经火急火燎,刚刚跑起来又被拉住,只是现在身在“敌营”她自然不敢乱叫,倒是林简紧着推人,“你和襄灵都是阿姐的陪嫁,现在跟着我回去岂不是自乱了阵脚。”
这话一完,两人互瞪一眼立刻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林简一直到奔出来,这才有时间庆幸他一整日都没有出东院,因此倒也省了换衣物的繁琐。
可是等他拐出小巷,便扫到一个熟悉的衣角,原是苏廉也正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这样一前一后,别说是时间来不及,到时候迎面撞上,那真是百口莫辩。
襄芜回过神来便一路朝着东院往回奔,一直到进了门简单报过一次情况,她还觉得心口的位置在蹦蹦乱跳。
“无碍,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希望外面风小一些,否则着了风恐怕又要咳。”
苏穆在书案这边收拾碗盏残局,看见襄芜涨红了脸便稍作安慰。
襄芜一向咋咋呼呼的,对上苏穆了,却难得有些心虚。虽然这几日她看着这位姑爷确实很好相处,但只是对着公子一人。
因此眼下只有他们二人了,襄芜只是勉强保持着镇静,但是心下却有些发慌。
而外室的气氛正在尴尬之际,这时候,耳边却有敲门声响起。
这声音虽然不是很急,但是敲在木门上却呜呜作响,襄芜甩头看了一眼,发现苏穆的脸也僵了。
而外面的人似有些不耐,“一整日恬恬都没有出门,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那个又酸又苦的中药,我自己喝过一周……终身难忘系列
☆、赵修远
可是眼下已经到了巷子口,林简简单地算了一下时间,发现他们二人在大门口撞见的可能,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或者说对方急急忙忙奔去东院了,却扑了一个空。
那么……这岂不是一种最大的不打自招!
林简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便忍不住跳脚,他跳了一下,这个时候倒也急中生智。
等拐过几条街,林简急匆匆地朝着巷子的最里侧奔去,而巷子的尽头,赫然就是一个小门。
这是家里的后门,林简平日里能够逃出来到处浪都仰仗它的帮忙,当下自然是熟门熟路。因此林简也只是慌了一瞬,很快便一路奔回了东院,而他刚刚在席子上坐定,便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书案距离门口本也不过是几步之远而已,林简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正对上对面的一道黑影,从身高来判断的话,正是苏廉无疑。
对方几乎是和自己同一个时间出来的,现在过来倒也不奇怪,林简快速朝着身周扫了一圈,发现整个外室都形同狗窝,和他被迫出嫁前没有什么区别。林简这才放下心来,为了避免喘息声给漏了馅儿,还特意深吸了一口气。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苏廉,看见林简过来了还稍稍退后了一步,不过两人还未开口,倒是苏廉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欠了欠身。
“廉公子找您。”
这小丫头和襄灵她们装扮差不多,林简在暗处为对方的应变比了个大拇指。两人刚在书案这边坐定,襄玥便端了茶水和点心进来,很快便闪身出去了。
“廉表弟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简问过这一句,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拈起糕点来吃,可是等嘴里的东西还未化,他自己又忍不住瞎琢磨,忙不迭地补了一句,“哈,我这里一向乱着,你不要介意,而且阿姐嫁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把襄芜也要了去,现在好了,我这里只能是比之前更乱了。”
苏廉倒像是对他的各种掩饰根本毫不在意,连茶盏也没来得及端起来,就摆了摆手。
“表哥,赵修远出事了。”
“赵修远?”苏廉的一张娃娃脸也平白多出几分严肃,平日里笑眯眯的眼睛也睁得浑圆,林简被他惊了一下,又问,“出事了?什么事?”
襄芜也说是书院最近有乱七八糟的事,林简默默纠结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归宁那日的事。
“那日我出去见伯通他们,伯通也说前些日子在书院门口也有鬼鬼祟祟的黑影,可是大家当时都觉得不过是觊觎书本的小毛贼而已,没想到修远真出事了?”
林简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苏廉就此找了一个当口。
“不知道伯通那日有没有提到我,其实你我的住处离修远都不是很远,可是一连几日,我都没有听到什么声响,随后大哥的迎亲礼,便很快赶回来。可是等今日我带着嘉嘉出去玩儿,就听得这些传言。紧接着再问,对方便没有其他言语,只说赵修远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苏廉说完这些,才拣起糕点来吃,很快盘子里的东西被两人吃了个差不离。林简把嘴里的东西咽了,脑子也堪堪转过一圈。
照这么说的话,两拨人确实可以正好对上,可赵修远一介七尺男儿,又怎么会凭空消失?
林简本想接着再问,可是联想到自己作为林简本应该是安分守己待在府中的,忙把剩下的绿豆糕朝着苏廉推了推。
“那这件事情惊动刑部和大理寺了吗?澄泓哥有没有被临时召回去?”
“还没,我过来跑这一趟,就是提醒表哥近日最好别回书院去了,最起码也要等修远的事情有了眉目再说。”
苏廉抓过糕点吃了,很快便作势起身,眼看着走到门边了,又转过身来补了一句,“至于我哥那里就别提了,当真是娶了新妇就忘了弟弟,今天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娘说是因为林恬姐着了风寒,我那会儿出门的时候,她也正朝着东院走。”
苏廉一边说着话一边去拍手掌上的糕点屑,林简呆愣了片刻,感觉自己的思绪也就此被拍了下去。
他指使着襄玥一路把人送出去,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襄玥便也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苏廉他走远了吗?”
林简急得扯着襄玥的袖子直摇晃,对方也直点头,“奴婢看过了,苏公子已经走远了,公子现在出去的话,时间应该来得及。”
襄玥本就在门外候着,自然知道林简眼下在急什么,毕竟苏穆那里一时之间自然是没办法变个媳妇儿给他娘看。
“那好,如果阿姐回来了,你记得叫她来负荆请罪。”
林简秉了气朝着大门奔,然而等他上气不接下气扶好了大门旁的墙壁时,不远处,却有鼓声传来。
……
单单是从音色,也可以判定是枋州城中宵禁的信号。
林简在原地懊恼地跳了几步,拐出半条巷子,还是很没出息地溜了回来。
……
真的不是他怂,而是皇城脚下的宵禁制并不是闹着玩儿的,就他这种细胳膊细腿的,别说是挨板子了,就连是竹篾子,挨上两下也能连连惨叫。
一打就跪。
一挨就哭。
脆的很。
就着浓浓的夜色,林简滚回自己的床上还不免有些忧心忡忡,他只要想到苏穆那里或许已经招认,就止不住地一个头两个大。
等第二日天亮,林简破天荒地自己来了一次早起,甚至连招呼也来不及和府里的人打过一句便匆匆赶回了苏府。
而林简喘着气回了东院,还没有来得及把气给喘匀了,正好看见襄芜从房里走出来。
而且走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襄芜看见他了,什么都没说,而是掩面跑掉了。
!
这个渣渣趁自己不在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林简气冲冲地回了房,苏穆坐在书案一侧,朝着他招招手,“阿简。”
林简看着他这副人模狗样就来气,遂一叉腰,“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作者有话要说: 林嘉:人群中我嫂子怎么是绿的呢?
情人节小剧场:
林淼幻成狸花猫扒在窗台上听墙角,窗纸被捅出一个梅花印,一双猫眼凑过去紧紧盯着里侧。
当晚,听着枕边的呼吸声匀了,林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奔到外室,等回来时手里捏着笔杆。
等唱罢这出恶作剧,沈御在原处躺着,能清晰地感觉到枕边明显的抖动,间或有憋笑的声音。
“下地去喝水了吗?”
沈御装作迷迷糊糊地转身,顺势去抱捣蛋鬼的腰身,怀里的人闷笑了几声,很快便愈发猖獗。
“嗯,突然渴醒了。”
林淼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为了应景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样脸对着脸,就着月光沈御脸上的那只大王八更是明显。他紧接着又笑,不小心吸了一口凉气,几乎笑岔了气。
“淘气。”
沈御把人揽住了去捏他的鼻子,怀里的少年却已经变成了猫。
“喵。”
半大的猫儿打了一个凉嗝,沈御刚弯了嘴角,毛爪子便伸过来盖住了。
“喵喵!”
☆、书信
苏穆给逗得一乐,清晨的日光打在脸上更显几分灿烂。
林简径直扯了本书打算往过打,举起来看见书棱了,还是默默收回来转而一拳打过去。
“你老实交代,昨夜到底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只是日常休息。”
苏穆好似对他那一拳十分受用,林简一个躲闪不及,右手便被对方给捉住了。
他本是站在书案一侧,这下子倒是不得不躬了些腰身。林简于羞愤中抽拳,然而只能看见对方含笑的眼睛。
“襄芜是在我幼时便到了东院的,待我如亲姊,你不能……”
林简被这无赖几乎要气到发疯,索性气呼呼地坐了。苏穆倒也见好就收,下一刻便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架势。
“我不能什么?”
苏穆一本正经回问一句。
“你……”
林简气结,奈何嘴皮子没有对方半点的顺溜,随后头一仰,闭了闭眼。
“你没做什么?那她方才出去的时候撞见我怎么是那副样子!”
刚才他们在院子里正好撞上,襄芜除了含羞带怯,似乎还有那么几分尴尬,林简回想了一下,怎么也不能与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对等起来。他这样想着,便恨不得在这个可恶之人的脸上再画十只乌龟!
苏穆之前一直笑,到了现在了,倒是又恢复了之前的正经。
林简因为宵禁没有回来,一进院看见这样的场景难免误会。苏穆自他一进门便猜出几分心思,眼下如此,不过是逗弄罢了。
可是……再玩下去……估计晚上要被赶去睡塌,这点觉悟,苏公子还是有的。
“昨日母亲听说你着了风寒,所以过来看看,只是那时已经酉时你正好刚刚出门,襄芜只好假扮成你长姐。”
“母亲在外面听着有人应声,又因着入了夜自然也没有进来,后来襄芜睡在塌上,就此凑合了一晚。”
“就这么简单?”林简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对这个回答颇有几丝疑问。
“就这么简单。”苏穆也很快应了声,林简继续扫来扫去,也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心虚与懊恼来。
……那多半就是自己因为紧张襄芜的缘故,所以才第一时间先入为主了。毕竟这样的事敞开说总归是有几分避不开的尴尬。
林简兀自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苏穆倒是盯着他看。
“昨夜回去襄芜不在,汤药和梨汤都没有用吧。”
……
这人的思维怎么怎么跳脱,林简在摆手之余撇撇嘴,“一时着急给忘了。”
“那咳了吗?”
“没有。”
林简刚说完这句话,下一刻就咳了几声。他有些脸热,坐在原处不动了。
苏穆没说什么,即刻便起身出去了,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托盘,林简抬眼看了一眼,发现是两碗面,一碗汤药。不过那瓷碗小巧玲珑,就像是逢年过节盛五色菜时所用的那种。
“襄芜料定你没吃饭,所以做了这些让你在用药之前先垫一垫,只是她毕竟是姑娘家,许是脸薄,见我出去了,就没进来。”
苏穆慢条斯理地说着话,顺势拿起筷子在其中一个小碗里拌了拌,这面上层本盖着鸡丝和木耳,还搁着几根青菜,这样一动,香味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