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言危行(165)
查看过现场后,好像的确是阴气很重——主要戴玉玉的注意力全被两个墓的主人吸引,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查看周边情况。
男尸身披铠甲,随葬品都是些兵器,基本可以确定是将军,墓中的贵族女子没有身份证明,全靠那位将军墓中发掘的线索推测。
平公主死时年龄大概二十三岁,而将军死时三十岁出头,将军墓所在的位置比较微妙,不太像是同时建成。现场勘测人员的推测,这两座相连的墓应该是先有大墓,尔后将军墓才依附于公主墓落成。
将军信守承诺护卫陵寝至死,死后也要继续守护数千年。戴玉玉听苗妙妙说的时候就感动得不行,亲眼见到后更是觉得这是千古浪漫情缘。
就算是有鬼怕什么?不过是一对相隔千年的有情人再相会的故事,戴玉玉还希望将军和公主能化为幽魂再续前缘呢。
只是公主将军的鬼魂没见着,她见着了另一个鬼,也就是狄斫现在拿在手中的珠钗的主人,死时年方十五的少女泽兰。
公主墓中陪葬的十人中,她是年龄最小的,看身上的衣着,应该是公主身边的小宫娥。不怪公主墓寒酸,这位小宫娥身上的衣服都有些不合身,像是其他几个年纪稍长的宫女淘汰下来给她的。
“泽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我回的家,我没注意,反正在电梯里一回头就看见了。”戴玉玉满是无辜,“我收留了她,她就把这支珠钗送给了我,还教我梳新发式。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三姐,她要是知道我偷偷收留一个鬼,非要骂我不可。”
狄斫眨眨眼,目光投向她的方向,随即不声不响假装看天看地。戴玉玉背脊一毛,僵硬地转过头:“三姐……”
张三鳣站在她身后,心平气和,甚至笑了笑:“很好,你很有长进。脏东西跟你一路,居然刚进电梯就发现了,你以前起码得睡到神志不清,脏东西出来作妖才能意识到不对劲。我得给你鼓鼓掌。”
戴玉玉笑容比哭还难看,但即便是被讽刺成这样,她也要为自己的新朋友小声辩解一下:“泽兰她不是脏东西……”
张三鳣对她是服气的,伸出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放弃地说道:“安全起见,把她带来让我们看看,别的等看完再说。”
得到张三鳣松口,也没有狠骂,戴玉玉对这个结果心满意足,连连点头:“我一定照办!”
“阿斫,我们准备走了。”张三鳣对狄斫说道。
狄斫点头,他没有别的东西要拿,这就可以走。
“你们去哪儿?干什么去?”戴玉玉好奇地问。
“去公主墓,你听见可要高兴了。”张三鳣冷笑一声,“将军的弓不见了,还用箭杀了人。你看是不是你那位深情将军回来了?”
戴玉玉羞愧得满脸通红,嗫嚅着:“倒也不一定。”
“什么倒也不一定!”张三鳣声音大了些,“你去查看现场就是这样看的?一个鬼杀了人,一个跟你回了家,这就俩鬼了,你是去公主坟旅游去了吗?”
“可能,不止两个。”狄斫出声说道,“木老先生失踪之前,他的徒弟宁先生去看过他,恰好宁先生在去木老先生那里之前,去了一趟公主墓。”
木老先生失踪的事情一直盘桓在狄斫心头挥之不去,时间越久他心中越着急,没有一点线索让他举步维艰。
他的无力秦霄蜀看在眼里,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微微用力捏了捏。狄斫错愕地回头看向他,心里满满安定下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现场。”
终于脱离三姐魔鬼般的视线,戴玉玉在张三鳣转身之后,立刻表情欢快起来,对狄斫摆摆手,欢送他们离开。
狄斫暗暗觉得好笑,记吃不记打的性子,难怪和黄干事那么合得来。
想起那只橘猫,狄斫路过大堂下意识搜寻那抹身影,却没有收获,不由心中想到,它近来越来越野了。
在张三鳣的带领下,狄斫先去看了受害人的尸体,羽箭穿胸而过,直指心脏,一箭毙命,麻利得像个职业杀手。
随后他们又去了丢失弓箭的仓库,见到了那位看守。
仓库是当地文物局的内部仓库,一般作为临时存放点,看守是一位专业工作人员,对那柄弓很有印象。
长弓是从棺木中取出的,一定是墓主生前珍爱之物。最为奇妙的是,长弓的弓弦用的是动物筋腱与质地极好的麻绳,经过数千年未曾腐坏,轻拨弓弦,还能听到弓弦高频振动的声音。
工作人员望着上方,像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那柄弓为十石弓,除非天生神力,一般人偷过去也没用啊。”
“那还真是见鬼了。”张三鳣语气里听得出十分不满。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杀了人等待他的只有制裁。
打定主意要把罪魁祸首找出来,张三鳣回头准备叫上狄斫离开。却见狄斫看着秦霄蜀眼睛一眨不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秦霄蜀的目光却定在那副画上。
那副画在张三鳣看来和涂鸦没什么两样,它有研究价值可不是因为画得多好,而是因为它出自公主的棺椁。虽然现在也没人看出,它到底传递出了什么有用信息。
秦霄蜀收回视线,望向狄斫,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见狄斫盯着他,条件反射般露出微笑。
“你在看什么?”狄斫问道。
秦霄蜀耸耸肩,手指隔着玻璃划过那簇熊熊燃烧的火,点在边上的一个人身上:“她手中捧着的,是一只眼睛。”
第122章 清醒
张三鳣走近那副画,顺着秦霄蜀指尖看向他所指的位置。那里画着一个比火柴人细致不了多少的小人,处在同一位置的其他人要高不少,约摸是个小孩,看不出是男是女。
她是佩服的,在指点之下才找到他所说的东西,那么小的一个小圆圈,里边比芝麻还要小的一个小黑点,说是污渍都有人信,他居然看得出那是画的一颗眼睛。
现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各方提出的观点都有待商榷,不可直接否认。在场的工作人员立马认真起来,一副严肃讨教的模样:“这位,你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秦霄蜀果断摇头:“想从这幅画里找出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我看你们还是早点放弃吧。”
“为什么?如果这墓真的是公主墓,那棺木中随葬的物品,定是国之重宝,肯定是有研究价值的。”工作人员一脸看外行的不认同,他刚才竟然还以为这位能说出什么高见,也不过如此。
秦霄蜀不置可否,转脸对狄斫说道:“这里已经看过一遍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狄斫便将目光投向张三鳣,她对工作人员说了声打扰,率先离开了这栋大楼。
仓库附近的确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但并非厉鬼的阴寒之气,反倒有些凛冽的杀气。男墓主生前为战功显赫的将领,有这样的杀伐气不意外。
但狄斫对秦霄蜀的话感到疑惑:“你为什么说,那副画没有研究意义?”
秦霄蜀对他则有耐心多了,解释道:“官方画师所记载的画面可没有这么粗糙的,至少会有图腾,但这幅画整个画面唯一突出的只有巫女和祭祀的火,其他什么都没有,显得儿戏。这样的判断是出于直觉,总之,我不认为这是足以给公主陪葬的东西。”
“原来如此。”
狄斫若有所思,秦霄蜀跟在他身边,话题停止后显得格外安静。看了眼走在前头准备去开车的张三鳣,秦霄蜀突然小声说道:“你为什么总在看我?”
这个疑问句从他口中说出,十分肯定自信。
狄斫微愣,看向他:“是吗?什么时候?”
“现在。”秦霄蜀侧头与他对视,“你一直都在暗中注视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但后半句他聪明地没有说出口,他知道狄斫脸皮薄,这话不好明着问出来,他自己心里知道就好。秦霄蜀对自己的大度体贴非常满意,希望狄斫能察觉到他的苦心。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狄斫仔细想了想,他好像的确是有意无意在观察秦霄蜀。毕竟他虽然苏醒了过来,但传递给狄斫的感觉却带来了更大的不安与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