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不准谈恋爱(31)
陈黎野从床上坐起来,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了两分钟的呆。
今天干点什么呢。
昨天已经在家里瘫了一天了,今天他有点不想就这么瘫下去。
那出去逛逛好了。
陈黎野想罢,低头一个电话给姚成洛拨了过去。
“喂?”陈黎野说,“商场一日游走不走?”
“走啊!!”姚成洛在那头情绪高昂,“为什么不呢!哥我来了哥!!”
姚成洛是一个情绪随时随地都很高昂的人,以往的陈黎野听他说话会忍不住也被他带的开心一点,但如今地狱里走了一遭,他却笑不出来了,只想叹气。
怎么说呢,姚成洛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俩人出门了,一如既往地先去游戏厅然后吃午饭下午看电影看完电影KTV然后街边吃烧烤,这么一轮下来,一天时间转瞬即逝。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姚成洛坐在陈黎野对面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满嘴流油,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着。
陈黎野就安静地听他絮叨。姚成洛絮叨的东西不过三样:为什么他没对象,为什么有些当事人没脑子,为什么柳煦这么傻逼。
“你是不知道我前几天接的那个案子,”姚成洛说,“对方代理人是柳煦那个傻逼!我……”
陈黎野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神游,他还在想地狱的事情。他一边想,目光一边停在了姚成洛脸上。
这事儿别人不能告诉,但姚成洛或许能说。他跟姚成洛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说不定姚成洛真的会信。
想到这儿陈黎野就放下了手里的烤串和啤酒,正襟危坐满脸认真地开了口,准备先试探试探他的态度。
陈黎野:“洛子,我问你个事儿啊。”
姚成洛心大,没看出他神色认真地有点不对劲,还在嚼肉:“你讲你讲。”
陈黎野见他这副心大样子,总觉得有点不靠谱,抽了抽嘴角,硬着头皮往下说了:“……那啥,你信不信有地狱啊?”
姚成洛听他这话,愣了,肉都忘嚼了。
愣了片刻后,姚成洛才叫了他一声:“……哥啊。”
陈黎野:“?”
“你是忘记政治老师的教诲了吗。”
陈黎野:“……”
“高中的时候你可跟我说你是唯物主义者的。”姚成洛满脸认真,“哥,跟我念,世界的本质是物质。”
陈黎野:“…………”
他不想说话了,他就知道姚成洛嘴里吐不出正经话来。
陈黎野放弃说服姚成洛了。两个人吃完饭后,就一如往常的分开了,各回各家各睡各觉。
陈黎野走到街对面,找到了自己的车,刚拿出车钥匙来开了车门,忽然听到了乌鸦叫声。
他愣了愣。
倒不是他心思纤细,只不过现在乌鸦一叫,他就会下意识地想起铁树地狱还有那位守夜人来。
声音是从两栋楼之间的一条黑暗的小道里传来的。这地方是繁华区,今天又是周日,陈黎野早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快没停车位了,停的地方有点偏,车旁边就是一条小道,小道里堆满了不要的纸箱子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般没人通过,除了来扔东西的清洁阿姨。
陈黎野从小在这里长大,他就没听过哪怕一次乌鸦叫。
怎么突然就有乌鸦了?
陈黎野有点莫名其妙。他是个懒得好奇也不想凑热闹的人,这种事情叫他遇上的话,一般是管都不管直接开车回家的。但这一次,他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似的,心里头就生起了一股必须要去一看究竟的冲动来,这股冲动蔓延至他四肢百骸,让他难以再思考别的。
他把今天买的一点东西扔到了副驾驶上,关上了车门,又锁上了车,走去了那条小道里。
乌鸦的叫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大了。
陈黎野走进小道里,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没走多久,就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倒在地上,周围落着四五只乌鸦,每一只都焦急地扑腾着翅膀,在他身边打转。在这盛夏的季节,他穿了一身漆黑的长袖长裤,十分异类,并且浑身都有些透明,能透过他看见他身下的地面和墙面。此人闭着双眼,应当是昏了过去。但即使昏了过去他也紧皱着眉,在地上缩成一团,似乎十分痛苦。
是守夜人。
第25章 谢人间(三)
陈黎野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蹲了下去,伸出手去,想碰碰守夜人。
他一蹲下来伸出手,守夜人身边围着他的乌鸦竟然就接二连三地纷纷炸作几缕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陈黎野被这些突然炸成黑烟的乌鸦吓得手一哆嗦,缩回来了一点。
愣了四五秒后,陈黎野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指去。守夜人浑身都是半透明的,看那样子像极了小说或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所谓常人碰触不到的魂魄状态,陈黎野本以为自己的手会直接穿过去,没想到这轻轻一碰,却真的碰到了他的脸颊。
守夜人的脸很凉,像一块封了千年的冰。
说来也怪,陈黎野一碰到守夜人,他就开始慢慢地恢复了过来,身体渐渐变得不再透明,痛苦不堪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好转。陈黎野顿了顿,然后伸出了整个手掌,摸了摸守夜人半张冰凉的脸颊。
他想起梦中那坐在帅营里满身英气又意气风发的少年。
陈黎野半蹲在黑暗的杂物堆里,看着守夜人。
守夜人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他表情宁静,好像只是安心地熟睡了过去似的。
陈黎野看着他的脸,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忘了非常重要的什么。他想记起来,又不知该怎么记起,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就只好就这样看着守夜人,试图从心底深处寻找出哪怕一丝一缕的蛛丝马迹来。
可他什么也找不到。
陈黎野就那么蹲着看了守夜人半晌。然后他觉得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于是把守夜人从那杂物堆里拖了出来,背起来走了。守夜人人高腿长,陈黎野本以为他会很重,没想到背在身上一点重量都没有,恐怕背个纸片子都比他有重量。
陈黎野把他拖到了车后座上让他躺好,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启动了车子。
带去医院是肯定不行的。陈黎野摸了摸耳垂,在心里思忖道,守夜人是地狱的鬼神,人间的医院肯定屁用都没有。再说,看他情况已经好多了,现在就只是在昏睡,直接带回家去等他醒来就好了。
如果醒不过来……
……
先带回去再说吧。
陈黎野就这样背着守夜人回了自己家。
他把守夜人的鞋脱在了门口,然后把他背到卧室去安顿到了床上,然后对着他左右想了想,觉得扒人衣服是不太好的,就打算帮他把扎头发用的皮筋去掉。
陈黎野说干就干,他俯身下去,把守夜人揽到怀里,伸手去摸他后脑勺的马尾,然后发现他扎头发用的不是皮筋,而是根发带。
陈黎野抽了抽嘴角,心道还真是个死了千年的老鬼。
他绕着发带摸了一圈,摸到了发带扎的结,轻轻一扥,扥开了发带,守夜人泼墨似的发跟着散开了。
陈黎野慢慢地把他放倒到床上,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发带。这发带又细又黑,一扎到头发上简直能和头发融为一体,也难怪陈黎野会以为守夜人是与时俱进用的皮筋。
他拿起发带来仔细看了几眼。发带虽然细,但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上头绣了点东西。那似乎是一轮弯月牙,绣的极其精细,用的还是和黑色差不多的灰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陈黎野低头看了眼守夜人。或许是因为躺床上比躺杂物堆强些,他表情没有陈黎野刚发现他时那么痛苦了,多少算缓和了些。
陈黎野把发带叠成小方块,放到了他枕边,然后去洗漱。
他一边刷牙给林青岩发过去了消息,把自己发现守夜人并且还把人捡回家里的事情说给了他。陈黎野今天出门闲着没事刷手机时刷到过林青岩的朋友圈,他今天好像是拖家带口的去哪玩儿了,估计是没时间搭理陈黎野这等母胎solo单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