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鸣啾啾(82)
他说着说着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荒谬臆想很好笑,最终没再说下去。
“你的原身是什么样的,能给我看看吗?”最后一浮小声问他,显得异常小心翼翼。
第77章 再也不相干
尧白神情淡淡看着一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半晌才回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迈得格外仓促,“没什么好看的。”
一浮仿佛意料到他会拒绝,双唇抿得发白,缓缓垂下头。湿哒哒的雨珠悬挂在叶片上,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生疼,一浮吸了吸鼻子,紧紧抱着怀里丑得出奇的陶瓷碗。
过了一会,尧白的脚步慢下来,一浮紧走几步,在他身后小声开口:“小白,你——”
尧白猛地驻足回身,端了一路的好脾气终于破功,大声叫道:“你不要说话行不行,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从这里回去我们就撇干净!撇干净懂不懂?你是你我是我,再也不相干!”
一浮愣在原地,觉得嗓子涩得发不出声音,但还是努力把后半句话说完:“···你是不是认错路了,这个地方我们刚才走过。”
尧白:“····”
尧白不吭声了,仿佛一堆被浇了冰水的炭。装模作样看了看四周,锁眉点头道:“好像是走过。”紧接着又不耐烦道:“树都长一个样,是你看错了也不一定。”
一浮没有和他辩解,直接从尧白面前走过去,头也不抬道:“跟着我走。”
尧白心一沉——方才一浮的语气与闻不凡简直如出一辙。来不及细想,此时原神中一股冲天灼热将他烫得一激灵,尧白骂道:“阿月!”
水月立刻否认:“不是我。”此刻它被一股四面喷涌而来的怨煞逼得瑟缩在一角,想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结结巴巴,“好、好像是砭魂骨。”
尧白皱眉:“什么意思?”
水月都快哭了,“妈呀砭魂骨长了个青面獠牙的大脑袋!”
“·····”尧白一脸莫名其妙,刚才那股灼热转瞬即逝,毫无踪迹可寻,他探了探砭魂骨,也好好躺在原神中,“你别是睡梦魇了吧,猛兽,别整天窝着睡觉,出来巡巡山也是好的。”
水月没再说话。
尧白刚一抬头就见一浮站在远处看着他,神情温和,眉梢带笑,一瞬间恍如时光交错,他跌坐在繁花如锦的黄金台上,满身着素的佛尊也是这样看着他,然后朝他递出手。
像是刻意印证着什么,树影里的小和尚慢慢伸出手来。
一瞬间,天地倒换。
一浮浑然不觉,尧白睁大眼睛。林子还是那片林子,郁郁葱葱毫无凋敝之像,尧白却觉察不出一丝生机。坠在叶片上的水露转瞬而枯,树影交错,若仔细看就可以发现地上的影子与眼前的树毫无干系——这里的一切都是错乱的。
这是一个幻境。
一浮见尧白在原地不动,便一脸疑惑地瞅着他。
尧白默然叹了口气,心道这叫什么事,良缘须臾过,孽缘缠三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幻境是谁的手笔,只是没想到邙天的手艺成长得如此迅速。这个幻境与之前那个简直天壤之别,既庞大又精妙,一时竟然破不得。要不是水月那一下子烫得自己神思清明,恐怕现在也和一浮一样落入圈套还浑然不知。
尧白翻脸比翻书还快,仿佛刚刚大声叫着要撇干净的人不是他,他揽着一浮肩膀往前走,“走吧,咱们先不回去了。”
一浮被他这一番糊弄搞得十分无措,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忍不住侧头看他,“怎么又不回去了?”
小和尚一脸懵懂无知,尧白总不能老实跟他说有个大魔头找来了,是你的老相好。
只能继续糊弄:“我看这里离雾陀峰不远,不如我们看完明早的日出再回去,你不是一直都想去么?”
尧白虽一早看破了幻境,但身在幻境中,许多事情也辩不清真假。邙天敢用同样的招数对付他第二次,想必是很有自信的,想来想去唯一的命门就是一浮了。
可尧白想不通,小和尚这辈子干干净净,一无怨二无执,邙天凭什么觉得能把他困在幻境里。再者,他又凭什么觉得只要小和尚在幻境里,自己就一定会受制于他。
狂妄又无知,尧白咬牙切齿地想,等他出去定要将这祸害锤得渣都不剩。
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两个半大少年顺着长长一条路下了山,缓坡上长满翠绿翠绿的草。尧白觉得这草叶的模样十分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一浮被尧白拉着往下走,似乎从他说要看雾陀峰的日出开始就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好像他乱走乱跑一样。一浮忍不住心生疑虑,要去雾陀峰为何却往山下走。但又不想开口问,好像自己意识中也觉得往山下走才是正确的路。
实际上面前横七竖八无数条路,只有一条路是能走的,就算不听幻境境灵的暗示走向别的路,最终还是会回到境灵认为正确的路上来。境灵其实就是造境人的意识,尧白一方面想看看邙天到底耍什么花招,一方面又顾忌着一浮在。若一浮真被困在这里出不去,那闻不凡回梵境就永生无望了。
尧白侧头看了一浮一眼,忍不住唾弃闻不凡总一副世人皆要我渡的悲悯样,终于把自己渡到命途未卜的境地。
尧白忽然有种出了口恶气的畅快,忍不住道:“该!”
一浮狐疑看着他,不解道:“什么该?”
尧白拽了他一把,把他拉上一条格外清幽安静的小道,“该走这边。”
走了一会,尧白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转过路口,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圃落在眼前。尧白呼吸一滞,犹如足坠重铅,一步步往前走。
一浮感觉到尧白的手越握越紧,最后听到一声轻笑。他尧白像从某个疑虑中挣脱,恍然大悟后喃喃自语:“我说呢。”
可尧白脸上少有欣喜,盯着不远处的一间草屋神色复杂。
一浮忽然觉得自己很奇怪,心里忽然有很迫切的想要靠近草屋的欲望。他不由地朝前迈步,这时候尧白忽然蹲下身子,抱着肚子一脸痛苦,“一浮,我忽然肚子疼。”
一浮:“······”
“那怎么办?” 一浮茫然无措。
尧白急了,“什么怎么办?我肚子疼,你不来看看我,还看那间破屋子做什么!”他嘴上厉害,心里的弦绷得死紧。一边努力做出痛苦的模样来,一面暗自观察一浮的神色。
一浮扶着他到林子边上一棵大树下坐着,“疼得厉害吗?”
尧白痛苦地点头。
一浮低头替他揉肚子,神思暂时脱离境灵的蛊惑。尧白松了口气,演得更加卖力,额角还适时渗出冷汗来。
“好好的怎么忽然疼成这样?”他记得那些形状不明味道独特的菜叶和蘑菇都是他一个人连汤带水全吃了,尧白汤汁都没沾一下,总不能是误食了什么毒物。
尧白面不改色心不跳,气若游丝道:“估计是那几只鹅腿荤腥太大。”
第78章 都是真心话
一浮听他呜呜咽咽地喊疼,忽然起身原地踱了几步,眼睛又朝不远处的草屋飘去。
他顿了顿,抬手擦去尧白额角的汗,“你在这等着我。”
尧白警觉,“你要干什么去?”
“前面有人家,我去讨碗热茶来,喝了会好些。”他说完转身就跑。
“····”尧白入戏过深,光顾着自己演的像不像,还在大喘着气呢,一浮那边已经脱兔似的跑远了。
他扶额望了望死水似的天,认命了。
“阿月。”尧白扶着树站起来,蹬了蹬酸麻的腿,“这幻境能破吗?”
“暂时没找到破解之法。”
“强破呢?”踩着抽芽的绿草往前走,忽然想起来他为何见了这草觉得分外眼熟,闻不凡一直是割这种浆草喂兔子的。
那头水月沉默了一阵,“有两个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