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何必……”
“无需多言,”城阳牧秋打断他,搂着银绒,像今日前来逼迫太微境的众门派、散修们扬声道:“自今日起,城阳衡叛离师门,与太微境一刀两断,你们口中的妖族余孽,乃是我的道侣,他不是什么‘幕后黑手’,若诸位不信,某也不强求,只问我的剑便是。”
“对了,某与太微境再无瓜葛,诸位若想讨教,我们住在雪窟谷外,琵琶镇。”
第一百零一章
陈向晚风尘仆仆地赶到太微境的时候,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他在路上听说城阳牧秋竟然连掌门之位都传给弟子,独自去做闲云野鹤的时候,完全不可置信,直到呈上拜贴,见到新任掌门景岑,才终于接受了事实。
万剑宗与太微境是世交,景掌门自然不会亏待陈向晚,可陈向晚显然没有兴致多待,整个人都有些沮丧。
景岑还以为陈少宗主是担忧城阳牧秋,出言安慰:“师尊他运筹帷幄,这也算是两全之策,我无德无能,不过是暂代掌门之位,等日后风波平息……”
陈向晚打断他:“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能为银绒牺牲到这种地步,他为了重振太微境,吃了多少常人不能吃的苦,就这样……”就这样拱手让人了,怎能令人不唏嘘?
景岑:“师尊他临走时交代,他会与师娘前往琵琶镇隐居。”
陈向晚摇头,幽幽道:“算了,找过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他一直以为城阳牧秋那样冷心冷情的人,对银绒能有几分真心?真没想到,他竟能做到这种地步,有这样的珠玉在前,他过去也不过是平白打扰,有什么意义呢。
琵琶镇。
城阳牧秋放话,自己将在此处定居,若有人不满,大可以去找他“切磋”,他会随时奉陪。可说得这样明白,反而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
那可是城阳老祖啊!修真界第一战力!类仙般的人物。从前“围剿”太微境的时候,那些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又有人牵头,所以敢混在人群里讨伐,现在没了由头,什么“切磋”,去了就是送命。
两人小日子过得异常安稳,城阳牧秋虽然辞去掌门之职,可家底还在,银绒如愿以偿地过上了“胡老爷”的豪富生活。
大瓦房是刚翻新的,老祖因为不喜欢陌生人,所以并没有买仆人,而是依着银绒的审美,采买了几个布偶娃娃,随手点灵,驱策它们干活。
这些娃娃不同于蘅皋居的“黑斗篷”们,一个个圆滚滚白胖胖,可可爱爱,忙忙碌碌,嘿啾嘿啾地烧饭、劈柴、烹茶、铺床,任劳任怨不说,还不会说话,不会打扰两位主人的好事。
银绒已经全方位地体验过那栋新盖的大瓦房,床上不用说,书桌上,澡盆里,斗柜旁,盆架旁,甚至灶台上……
现在他看哪里都能联想到不健康的画面,没羞没臊的日子甜蜜而安闲,可银绒还是会常常叹气。
“怎么了?”城阳牧秋,“怎么又叹气。”
银绒于是第一百次旧事重提:“你不是太微境掌门了。”
城阳牧秋就逗他:“不是掌门,我也养得起你,还是说,你嫌弃夫君在家赋闲?”
银绒忧愁地托腮:“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城阳牧秋自从不做掌门,似乎整个人也松散了不少,不再时时刻刻绷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银绒的头发,“世人都说我苦心孤诣,费了多少心血,才重建了太微境,但没人知道,我并不喜欢蝇营狗苟一生,余一生所求,只是与心爱之人,于青山绿水间,烹茶煮酒,了此一生。”
银绒还是没被逗笑,又叹了口气,小声说:“我师父说……”
哪知,城阳牧秋听到这个开头就烦,“怎么又是你师父。”
当初还在太微境的时候,城阳牧秋就曾经试探过东柳,若他胆小怕死,独自逃命,便罢了,偏偏那老柳树精对唯一的徒弟疼爱得不得了,豁出性命也不肯丢下银绒,城阳牧秋没办法,回琵琶镇“隐居”的时候,不得不带上了东柳。
这位“岳丈大人”的脾性他可太清楚了,从前不是泡在赌场输钱,就是来胡府打扰他们两夫夫的生活,现在更多了一个爱好,在如意赌坊输钱的同时,顺便打听各种小道消息。
果然,银绒继续说:“师父听说,无量宗吞了不少太微境的资源,很多本来依附于太微境的小门派,现在都转而投奔其他大宗门,其中最多的就是无量宗。”
其实这种事也不难理解,太微境之所以被称为“第一仙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城阳老祖坐镇。
景岑之流虽然在年轻一辈修士中能力卓群,可到底压不住人,很多老家伙从前对他们礼让三分,乃是看着城阳老祖的面子,如今换成“毛孩子”当家做主,他们未必肯像从前一般恭敬。再这样下去,“四宗八派”的格局恐怕也要慢慢变了。
城阳牧秋却不在意,继续玩银绒的头发,还顺便撸了把他头顶毛绒绒软乎乎的狐耳,笑道:“年轻人,总要给他们机会去尝试,谁也不是天生的掌门,慢慢就适应了。”
银绒:“可是……”
城阳牧秋:“我做掌门的时候,还不如景岑稳重,造得杀孽太多、太重,景岑这孩子,不如我杀伐决断,不是创业之君,但他将我的宠辱不惊学了个十成十,可堪守业,太微境交到他手里,可以放心。”
银绒:“可是……”
城阳牧秋:“别可是了,不必整日劳心劳力地担忧这些琐碎事,我去同你师父说,这种事,他是打听不完的,毕竟,这只是个开始。”
城阳牧秋幽幽道:“无量宗蚕食太微境资源,不过是个开始,一场好戏方才拉开帷幕,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银绒沮丧,“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
城阳牧秋又揉一把自家狐狸精:“谁说你连累我?是你给了我机会,做了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银绒忽然福至心灵,自家道侣该不会是还有后招吧?于是期待地竖起毛绒绒的狐耳,问:“你最想干什么?”
城阳牧秋笑:“你啊。”
银绒:“嗯?”
银绒:“……”
银绒反应过来了,然后佯装恼怒:“城阳衡,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那个动不动就脸红,一边斥责别人“不知羞耻”,一边偷偷害羞的城阳牧秋哪里去了啊?不见了,呵,随着他的童子之身,一起消失不见了,时光是一把雕刀,把他的脸皮磨厚了。
正在心里吐槽着,城阳牧秋整个人欺身而上,银绒警惕得狐耳上的毛毛都炸起来,“不要了!昨晚折腾到三更,我现在腰还酸呢!”
城阳牧秋却闷声一笑,而后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啄吻一口,“你整日都在想什么啊?”
银绒警惕地瞪着他。
“该做正事了,”城阳牧秋就着抱银绒的姿势,握住他的手腕,“你以为我是那种索求无度的人吗?”
银绒心想:你就是。
然后就见城阳牧秋变戏法似的,凭空从手中变出一把雕刀,强调:“做正事。”
银绒:“……”
还不如行房呢。
也不知为什么,两人回到琵琶镇过上隐居生活之后,城阳牧秋竟愈发热衷于督促他雕刻涅槃羽碎了,而且他比从前更加严格,通常是城阳牧秋用小刀先雕刻一遍,再让银绒照葫芦画瓢,用普通石头练上几遍,最后再正式雕涅槃羽碎。
其实过程很枯燥的,不过银绒虽然不喜欢,却禁不住城阳牧秋花式催促,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雕刻,进度竟然飞快。
这一边,银绒与城阳牧秋提前过上安逸而充实的退隐生活,而琵琶镇之外,却真如城阳牧秋所说,乱象只是个开始。
区别在于,乱的竟然并非太微境,而是在这一场较量中,稳操胜券的无量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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