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刹揣测,这与城阳牧秋所念的咒术有关,不由得化作半妖形态,张开血盆大口,扑将上去,奈何,还没近身,就被城阳牧秋身边的罡风所伤,十方刹很识时务,当即收了神通,改为精神骚扰:“城阳衡,你再用什么术法,也都于事无补,他铃铛都已掉落,妖王苏醒,少主现在只受本座一人驱遣。”
“知道本座为何一直叫他少主吗?便是为了日后他为我办事名正言顺,他做傀儡妖王,本座在暗中操控大局。”
城阳牧秋定力非凡,并不理会十方刹,依旧垂眸念咒。
十方刹开始左右踱步,冷笑:“你师尊自作聪明,给他束了那么个铃铛,要他做你的灵宠,听你差遣,可你却放着这么个大宝贝,迟迟不动手,现在晚了,他再也无法恢复神智,只能为我所用。”
然而,很快,十方刹就被打了脸。
“再也无法恢复神智”的银绒,像是酣睡一场,大梦初醒,抬手撕掉已经破破烂烂的人皮面具,露出白嫩俊俏的真容,目光清明,望向城阳牧秋时,竟还露齿一笑。
他施法将破损的红衣幻化出光洁如新的模样,托起掌心,做了个抓握的动作,那枚从奶团子时期就跟着他的墨玉铃铛,便飞奔而来,乖巧地落入他手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妖王余孽来了!”
场面又是一片混沌,众人避他如蛇蝎,亦有人欲除之而后快,但所有明枪暗箭都被寒酥缠或是城阳老祖的罡风化解。
两人穿过兵戈扰攘的人群奔赴对方,竟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般,眼中只看着彼此。
“朝雨道君!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狐狸精就是昔日妖王的后人,你还要执迷不悟,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就连我万剑宗,也不赞同您这样做!城阳老祖三思!”
城阳牧秋沉默着,直到握住银绒的手,才扫视众人,扬声道:“银绒并非妖王之子,而是被妖王所害,才有了这两次发狂,各中缘由,容牧秋事后向大家解释。但本尊能以道心担保,绝不会再有第三次。”
修真之人笃信天道,敢起以道心为注的重誓,便足以取信于人。
因方才无差别的寒酥缠攻击,众人都有些狼狈,听了城阳牧秋的话,却都收了声,渐渐安静下来,犹豫地靠拢过来,等着他们的下文。
“本尊已找到了解决办法,便是结主仆契,”城阳牧秋用戴扳指的右手,握住银绒捏着玄精玉铃铛的手,十指交扣,举起,对众人道,“这是一对束灵环,也是家师留于我的锦囊法宝,今日,我与银绒就当着天下道友的面结契,以示决心。”
众人这回是真的放下了心,主仆契,还是城阳老祖师尊留下的锦囊,听着就那么靠谱,若那妖狐心甘情愿供城阳牧秋驱策,天下修士尽可安心了。
城阳牧秋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才轻声问银绒:“可以吗?”
银绒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做别人的灵宠,因为东柳在他小时候无情嘲笑他戴着铃铛,像只看门狗,还默默记恨了很久,连最喜欢的墨玉铃铛也厌屋及乌了,何况,东柳从小到大对他灌输‘做灵宠既没自由,还容易死无葬身之地’的思想,他是宁死也不愿与人结契的。
可如今又什么别的办法呢?
若不做灵宠,身体就会被令一只大妖占据,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胡银绒就算死了。
“宁死也不愿与人结契”?哎,其实只是没遇到生死攸关之事罢了。而且,那人若是城阳牧秋的话,事情似乎就没有那么糟糕,甚至还能品出一点甜来。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和城阳牧秋。
“可以的。”银绒说,“我愿意。”
城阳牧秋便笑了,边亲手替银绒重新系上铃铛,边低声教银绒结契的法诀,并要求他说一句,让银绒跟着学一句。
银绒乖乖地照本宣科,但隐约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就在他迟疑间,城阳牧秋却忽然矮身,单膝跪地,用戴扳指的手握住银绒,虔诚地将灵力汇聚在清心扳指上,以它为媒介,缓缓向银绒送去。
“这、这是……”
“不对吧……”
“怎么会……”
围观众人也觉察出不对,因为太过震惊,半晌才有人不可置信地把这疑问完整地问出口:“这仪式流程怎么像,像是胡银绒为主,城阳老祖为仆啊?”
“就是啊,反了啊!!”
银绒听到这些议论,也呆愣当场,有些无措地垂眸望向城阳牧秋,然而,城阳老祖本人却极为镇定,并没有一丝一毫弄错了术法的慌乱。
他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微微扬起脖颈,是个虔诚而爱慕的姿势,话说得铿锵却缱绻:“银绒,自今日起,我城阳衡愿做你家臣,竭忠尽智,不顾生死,一生侍奉。”
(正文完)
第一百一十章 番外1 后记
城阳老祖那惊世骇俗的当众一跪,跪出了一段佳话,直接给银绒跪成了媚妖一族名垂青史的名妖。
“当年的妲己跟你比,都只配提鞋!毕竟她只是迷倒了一个凡人帝王,而你迷倒的是类仙城阳老祖!”
“绒绒儿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吗?”
红袖楼人来人往水泄不通,有从前楼中的姐妹,也有慕名而来取经的媚妖,银绒呷一口冰镇乳酪,做出云淡风轻之态:“也没有什么技巧,可能就是人族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哇!”
“那请问做人族的主人是一种什么体验?”
“您可是第一位反着结主仆契的妖族啊!让我们妖族扬眉吐气了!”
银绒谦虚道:“是他主动要求的,我们家牧秋就是特别主动,啊……什么?你说他对人冷冰冰的?怎么会,我就没见过比牧秋哥哥更温柔和善的人,哦,你说他只对我一个人和善吗?嘿嘿嘿嘿,是么,我都没注意到,哎呀,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家,牧秋在家等我呢。”
银绒完成了今日份的炫耀,心满意足地拨开人群,边走边说:“大家别跟着了,我家那口子不喜欢人多,你们也知道他,对外人不太有礼貌,哎呀,做掌门做惯了,有一点小脾气,诸位多包涵。”
众人便真的不跟着了,城阳老祖那哪里是一点“小脾气”,之前有人不死心,想借机去拉拉关系,混个脸儿熟,也讨一点老祖的庇护,跟着银绒去了胡府,哪知,还没进门就差点被城阳牧秋的威压打成半身不遂。
银绒路上买了只肥鸡,又买了二两新摘的雨前茶——城阳牧秋喜欢这个味道——哼着小曲儿,回了胡府。
胡府坐落在琵琶镇郊区,依着银绒的破茅草屋而建,现在他发达了,也没想着搬家,主要是因为城阳牧秋喜静。
刚进门就看到两个胖墩墩圆鼓鼓的布偶傀儡在吭哧吭哧扫地,见到银绒,放下扫帚,躬身行礼。
胡老爷是个戏精,对两个不会说话的傀儡像模像样地一扬手——扬出一只肥鸡——说:“免礼平身!”
然后手中的肥鸡和茶叶脱手而出,稳稳落到庭院中的石桌上,与此同时,银绒已被拉进了个熟悉的怀抱里:“怎么才回来。”
银绒挣扎:“放手,好热。”
城阳牧秋不肯,仍抱着他:“要不要回玉絮峰度夏?”
这倒是个好主意。
银绒其实已经有点后悔急吼吼地回来享受“退隐生活”——琵琶镇太热了。即便他从雪窟谷搬了不少冰块消暑,但既然曾经沧海,住过豪华版的玉絮峰,他便不甘心满足于几块冰块儿了。
何况玉絮峰上的设施齐全,新建的亭台楼阁不知比胡府高级多少倍,还有太微境数十个小厨房换着花样“进贡”,想想都忍不住流口水。
银绒动摇:“你不是不肯继续做掌门吗?”
两人结契之后不久,城阳牧秋就把佑慈道君如何用玄精玉铃铛压制住银绒体内、主杀戮的、妖王的那一魄的原理,以及银绒口述的鹿吴山往事,并之前答应了各门派的‘如何填补护山大阵漏洞’,全部编写成册,逐一派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