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妖精变坏了,是坏妖精变老了!
……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城市自来水系统还在停水清理,经过网上的发酵宣传,今天来打水的人不增反减,队伍熙熙攘攘一直排到广场上。
方道长过来时吓了一跳,还以为龙王庙出了什么事,要被聚众打砸了。
他会有这种想法不奇怪。民间都是实用主义信神,寺院道观看卦不准都会被扔石头,更别提经常因为雨水问题被拉出去遛街的龙老爷。都是有群众鞭策的悠久历史在的。
这次滨南大雨弄得全城停车断水,不知内情的老百姓群情激愤,把锅扔到沸海龙君头上也很有可能。
方道长心绪激扬,大踏步过去准备发挥自己男德讲师的口才,和群众们解释一番,务必不能让沸海龙君蒙冤!
然而等他走近,听到的却是:
“哇!就是这间庙吗,庙主砍门槛的英姿也太迷人了,呜呜,红发英朗小美人,我循环小视频做了一夜美梦。”
“你们看今早的新闻没,庙主去地铁站参加救援队,救了好多被困的人,回头愣是没接受电视台采访,人家一点名声都不讨。”
“呿,你们知道什么?没见识。那都是庙里的营销,引流骗钱的,找几个长得漂亮的模特在镜头前装模作样演一演,再让营销号一转发,你们就颠儿颠儿得来了。”
周围人翻白眼:“那你还来干嘛?”
中年男人气急败坏,一点就燃:“老子来打免费的水不行吗!”
方道长在他面前停下来,表情严肃道:“那位红发师父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庙主,不是模特。吃水不忘打井人,你既然是来打水的,不求你心存善念,至少也得管得住口舌,对庙主留一分尊敬。”
他声音朗朗,铿锵有力,有种大道至真的坦然和有礼,无形中引起周围人的共鸣,纷纷指责起胡口造谣的中年男人,还要赶他出队伍。
但中年男没别的本事,就是嗓门大脸皮厚,扯着脖子嚷道:“关你们屁事,老子就是不走,有种打电话报警抓我!”
碰到这种社会无赖,大家只得憋下一口气忍着。
方道长见他印堂发黑,两眼鼓胀,眼睑青黑疑似大凶之兆,便提醒说:“你今日有血光之灾,需得注意言行。”
中年男非但不领情,还往地上啐了一口,“死骗子,再说话老子扯烂你的嘴。”
方道长皱着眉头,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建议你来听听我的网课,也是免费的。”
“什么玩意啊?”中年男拿来一瞧,瞪着牛眼嘲笑道:“《男人的自我修养》高级讲师?臭道士骗钱的办法还挺多。”
即刻便把名片扔在地上,恶意碾了两脚。
方道长不再多言,摇着头走了。有些烂到根里的人,没有挽救的必要。
穿过人群进到龙王庙里,有人正在后院弯着腰,兢兢业业扫水。
方余愣了一瞬,缓缓眯起眼睛,这背影他好像在哪见过……
再转头看到走廊下纸箱里睡着的小白狗,方余惊出一身冷汗,当即拔出桃木剑,凝眉怒喝一声:“妖孽!纳命来!”
九婴抬起头,一看是之前他抓的那道士,压根没放在眼里,继续低头扫水了。
方道长不敢置信,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过来抓我?不对,你为什么在龙王庙!”
手肘撑着扫帚,九婴不耐烦地说:“我在扫水,你没看到吗?”
方道长大脑急速转动,怎么也没法将这一幕和祸乱滨南的人间在逃凶妖联系在一起。在CPU即将烧断电之前,他胡乱怒号一句:“谁让你在这扫地的?”
九婴居然回答了:“我师父梼……逃也逃不出命运安排的沸海龙王妃。”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摧枯拉朽砸在方道长头皮上。
方道长:“……我才是龙王妃正传弟子!”
九婴一听就炸了,扔了扫帚撸起袖子,皮笑肉不笑:“就你个三流道士?别说是你,就算天师级别来了都够不上给我师父舔鞋底的!”
龙王庙前院里普通人类众多,方道长心上顾及着,不敢妄然和九婴动手……况且他也打不过。
于是他审时度势,针对形势迅速选择了一套重剑无锋的功法——打嘴炮。
方道长昂首挺胸,负手而立,斜着眼睛瞟九婴:“我可是正儿八经拜师的,三叩九拜奉香送果,步骤合法正统,有龙王妃和敖大师啷椨的双重认证!”
九婴瞳孔一缩,呼吸急促起来:“什么玩意?我师父收你香火了?”
说好的不沾因果呢?
这不可能,绝对是臭道士胡说!
方道长疯狂在雷区上分:“那当然,据我所知,我还是龙王妃承认的天字一号大弟子。妖孽,你得弯腰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大师兄。”
见九婴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原地打转一副三观崩塌的样子,方道长心里别提有多舒爽,更打定主意要请一尊龙王妃像回虚光观供着。
请神拜师也要讲究相性和不和。
方道长就觉得自己跟龙王妃属性很和!
后院小门响了声,有人拎着菜回来了。
九婴赶忙上去接过应桃手里的东西,跟在后面幽怨地说:“……师父,您喜欢什么果子,我也想给您供奉。”
他一边小心偷看应桃脸色,一边暗自心惊。
师父果然是师父,凶兽中的顶级流派,昨晚消化了三途川的河水干粉,今天就只是脸色差一点,肉/体实力也太强了!
应桃视线扫过院子,看见方道长朝自己行礼,便稍一点头:“进来坐吧。”
九婴在后面咯吱吱大声磨牙,面容狰狞,吓得方道长脸色发白。
应桃瞟九婴一眼,淡淡说:“供奉……你赔了市政府的钱,还有钱买果子吗?”
九婴浑然不在意:“没关系,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缺了师父的香火!——我可以借P2P的。”
P2P……?应桃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词。
应桃掏出钥匙开门。小白狗蹭得竖起耳朵,嘟噜从纸盒里跳出来,四只雪白的小爪飞跑,跟在应桃脚踝旁蹦蹦跳跳:“有饭吗,喂我喂我!”
应桃瞧他天真直白要饭的样子,忍不住回想起奶龙时光,蹲下来揉揉貔貅的小脑袋,从袋子里拿了一只苹果给它。
小白狗啊呜咬住,口齿不清地说:“一个不够,嘤嘤……”
“等会还要吃饭的。”应桃这么说着,又掏出一个喂给小白狗。
梼杌对幼崽总会宽容得多。
应桃眼里含着柔柔的笑,推开门,却正对上一双冷漠审视的碧眼。
敖凛抱着臂,在昏暗配殿正中央的孤椅上正襟危坐,面前摆着十个空酒瓶。
小白狗嘴里的苹果砸在地上:……是恶龙!
九婴头皮一紧,捂着仅剩的两根脏辫后退:小师母好像要发威了。
应桃:“……你去翻垃圾箱了?”
敖凛表现得意外很平静:“嗯,我不仅翻了,还认真洗了个澡,出门又帮你买了三箱回来……嗝。”
应桃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按亮开关,顶灯的光辉瞬间洒满配殿,龙的瞳孔甫一接触灯光便迅速收缩,酡红的脸色藏也藏不住,整个暴露在灯光下。
敖凛从脚边的箱子里拿出一瓶新的,牙齿咬开盖子,含着瓶口“咕咚咕咚……”,酒液顺着下颌线条滴滴流淌,聚集在削薄的锁骨里,水光潋滟。
应桃盯着他被酒湿透的前襟,呼吸有些错乱,龙坐在黑暗里不知道喝了多久了,满屋子都是酒气。
敖凛眸光冷冷瞧着应桃,脸颊有一丝酒醉的媚态。他把酒瓶底子砰得磕在桌上,满腹阴霾都翻滚而上,冲出喉咙狠狠质问道:
“给我的苹果呢?!”
“……嗝。”
*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正宫的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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