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系统并不希望它的高级执行官拥有太多个人特征,个人爱好。
极简的居住环境里,连大于三样的家具摆设都找不见,这也令岑归的住处一直很空旷冷清, 空气中都充斥着一种孤独跟冷淡的气味。
……但是今天明显不一样。
岑归意识朦朦胧胧回溯,他首先便是觉得, 自己身处的环境像有点怪。
空气是暖和的。
岑归在半梦半醒时还做了个囫囵梦, 他梦里在高热的环境中不断奔跑, 但不知道目标,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逃离什么,还是正毅然决然地往一片炽热里投身,准备闯进火海去找到什么。
梦里实在太热, 让岑归这种平常几乎不会出汗的人都有了一层微薄汗意, 他觉得自己后颈到后背一线都热得厉害。
于是他被活活热醒了。
结果醒来之后发现那种热到快冒汗的感觉还在。
岑归:“……?”
意识不太清醒, 视野也还没恢复到足够清晰。
岑归在枕头上缓慢眨了一下眼睛,感觉自己头顶冒出来一个问号。
他侧脸传来了枕头的柔软触感, 这让他知道自己是正侧躺,面朝着一条不算宽的走道和一面有着嵌入式大柜子的墙。
哦对了, 这里是玩家休息区的招待酒店——这个认知飘进岑归脑海, 他闻到了空气中有别于休息所的味道, 让他更清醒了点。
接着他想要翻一个身……
没翻动。
他的肩膀与后背结结实实抵在了什么东西上, 那东西有点硬, 还比他肩膀略宽, 他后背压过去时对方纹丝不动,像一堵墙。
但床上怎么可能会有墙?岑归有点迷惑,他还渐渐感觉出来,这堵“墙”是热的,它几乎紧贴着他,他从肩到背都严丝合缝地与对方贴紧。
有温热的气流正缓缓而平稳地扑在他脖子上,让他后颈都泛着一点微热潮气。
岑归:“……”
“墙”当然不应该会呼吸。
岑归无声对着前方的过道墙及立柜又看了一会,终于彻底转醒。
他知道了这是因为自己背后还有个人。
是路庭。
路庭就在他后方贴着他,两人昨晚睡前还分明的界限早没了影,连一丝多余空间都没剩下。
岑归能听出路庭的呼吸还是很平稳绵长,这人睡眠质量倒是一如既往,一进入休息区就能睡得雷打不动。
刚才被他肩膀撞了一下,路庭都没有要醒的意思,连吭都没吭叽一声,一无所觉地继续熟睡。
岑归视野范围内还有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带薄显示屏的闹钟。
闹钟显示,这会已经是休息区时间九点二十了。
岑归以往的标准睡眠时间是七小时,不管他什么时候入睡,只要睡满七小时就能自然醒
可很神奇,昨天晚上他首次以一种较为陌生的方式入睡,他居然比自己的常规时长还多睡了阵,好像这种新鲜的睡眠条件能让人睡得更沉。
路庭还在继续睡,反正今天是休息的第一天,让这人再多睡会也没什么。
……但是岑归自己要起床了。
他没有赖床的毛病。
可不爱赖床的岑先生也是准备起来才发现,有些人不但一声不响和他贴在一块,居然还不知什么时候公然挪来了一条手臂,并且手臂大喇喇横上了他的腰。
他才试着动了一下,路庭人没醒,手臂居然像有自主意识,条件反射就把他往回带。
他突出的后肩胛更紧地压到了路庭胸膛。
岑归:“…………”
岑归终于忍不住了,他胳膊朝后一杵:“醒醒。”
他在完全清醒后也终于弄明白自己梦里为什么那么热。
有个体质像团火的人在后面贴着,自己身上的被子也裹得严严实实,不算冷的天却烤了整夜的人形暖炉,真是不热才奇了怪了。
“……唔?”路庭困成傻狗似的,他被岑归肘击,结果硬生生过了五分钟才给出一点反应,跟他感官神经这会与大脑的距离无限远,得跑个马拉松才能将信号传递到位一样。
岑归一听就明白有人还没醒,而且随时能继续幸福地睡过去。
他垂眸又瞥了眼还在自己腰上的手,默然片刻,曲指在人手臂的麻经上一敲——
“——嘶!”路庭这次是真的醒了。
麻经被毫无防备重重敲打的滋味十分酸爽,让路庭直接一个激灵,倏地睁开了眼睛。
但在路庭一个激灵醒来的同时,岑归也不易察觉地躲了一下。
因为有人手臂一麻就往下缩,呼吸跟头发都直往岑归后颈上扫,像是从岑归的后颈顺着蹭了下去。
岑归被迫跟着麻了一下才说:“醒了就把手松开。”
“我的手怎么了?”路庭听起来还很冤枉,他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比他平常说话声调更低。
岑归说:“你先看看你的手在哪再说话。”
路庭也在枕头里眨了眨眼睛,好像靠这个动作眨掉了眼前的迷雾,他接着往下一看:“……”
岑归等了一会后问:“……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路庭一点头。
岑归等着他松手。
谁知这人接着特别深沉地说:“你不要看这是一只不请自来的手,这还是我捍卫了自己昨晚能在这张床上睡觉的权利的证据。”
岑归:“?”
这人在说什么玩意?
岑归莫名其妙,碍于两人眼下姿势他又没法去回头看路庭表情。
他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路庭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下,随即声音里带上笑,“这位先生,你问我的手在哪的同时,麻烦也看看你自己现在在哪好吗。”
岑归一觉醒来,只觉得好热而且怎么好挤,他起也起不来又热得要命。
他还真没注意过自己现在的位置——毕竟他除了在床上,还能在哪?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事实就很令人惊愕。
——越界的居然不是路庭!
昨晚临睡前,岑归和路庭原本一人半边床,中间还隔着条“楚河汉界”。
今天一觉醒来,岑归睡在路庭这半边,路庭凭着惊人的平衡睡了一个床边边。
“……”岑归沉默了。
他片刻后忍不住问:“……不是你把我拖过来的?”
“冤枉。”路庭横在岑归腰上的手五指握拳,又伸出一根食指,他对着岑归的腰发誓,“我要是能做半夜把你偷偷扒拉过来的事,你半夜还不醒过来直接给我一肘或者踹我下去?麻烦对自己的身手和警觉度有点信心。”
昨晚也的确就是岑归自己过来的。
一个长期独居的人也早习惯了独享一整张床,岑归睡前还能惦记着和路庭一人一半,可睡着之后,他就开始无意识地往床铺中间位置移动,身体非常惯性地去找床铺中线躺。
路庭是被岑归挪动的窸窣声惊醒的。
一开始醒过来,说实话对于一个正在朝自己靠近的岑归他还十分惊喜,他在内心暗忖这是什么美梦,主动挪过来的前执行官实在让人心动。
……结果当岑归都已经贴近了他但还不停,并且前执行官漂亮的眉宇在梦中一皱,像是感觉到了某种烦人妨碍,准备把路庭推开时,这就不怎么美了。
路庭被迫给岑归挪窝。
“但是你好像觉得我这边床被睡得比较暖和,比睡在中间更理想,所以我只好一挪再挪,挪到无处可挪。”路庭动了动横在岑归腰上的手。
他说:“我最后只好抱着你,像个游乐场的安全靠椅一样把你从前面拦住,你可能对我这个靠椅也比较满意,终于放弃了把我推下床的想法,翻身老实睡觉了。”
岑归:“……”
*
作者有话要说:
路庭:我是为了捍卫能继续睡床的权利。
归归:道理好像是这个理,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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