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此刻, 小同学毫不迟疑跟着他白哥接了一句:“狗东西!”
路庭的嘴角于是微微往上翘了一翘, 他说:“不要侮辱狗。”
有位能够和他一块无偿派送狗粮, 无意识秀恩爱闪别人的先生暂时不在身旁了。
路庭一个人却也能发挥,他很浅地勾着嘴角笑着说:“‘狗东西’这个词,放在我和你们岑哥那儿偶尔也能成昵称,他也是有概率这么喊我的,不能给系统占这个便宜。”
白一森:“……”
舒藏:“……”
本来是同仇敌忾声讨系统,结果氛围都被路庭这一下给带偏。
舒藏心知肚明跑题不好,他们还有正事没有讨论完,可是,他就也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并在另一种莫名情绪的撺掇下,使他最终还是问:“路哥,岑哥什么时候叫过你那个……狗东西?”
一旦把“狗东西”的关联对象换成路庭,仓鼠同学的语气都变得格外小心,音量比骂系统时低起码十个分贝。
白一森在旁边是一脸“卧槽小同志你真管路哥叫狗东西了!”的表情。
路庭却丝毫不以为忤,反倒像想起开心事,嘴角弧度比方才更深。
“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他说,“地点场景都不方便说,但他骂我‘是不是属狗’骂得很好听。”
白一森和舒藏便不敢苟同这句“骂得好听”。
……更不敢接着问那到底是个什么场景了。
白一森懂得可能比舒同学多一点,他一面暗中在想哇哦他们路哥真是极不要脸,厚脸皮到了惊人地步,连这种事都能搬出来明着秀,可另一面,他忽而想到岑归已不在对方身边,再看对方这副说起亲密事时自然自若的样子,不知怎么,就又笑不出来,只能品出一点苦。
舒藏是真没听懂他路哥内涵,但小同学后来弄明白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当路庭回忆起岑归,跟他们撒起“新狗粮”,说着两人间的一点亲近事迹的一刻,那是路庭这些天以来最为正常的一刻。
舒藏懂得不多,观察力却敏锐。
他觉得路庭这些天很像一张满弦的弓,也像一个已经拔掉了插阀,正在等待倒计时的不定时炸/弹。
说不准是什么时候,更说不好是不是在下一秒,整个人就会“BOOM”一下炸开。
路庭只是表面上看着平静,对什么都还是漫不经心。
进入游戏场后布置陷阱,给包括邱天鹤同盟小队在内的人员安排任务,并告诉大家如何规避被判定为违规,事无巨细地教导该如何让“违规根源”都指向他自己……这一切的一切,路庭做得看着也都那么游刃有余。
然而舒藏却总有一种既视感,他觉得路庭是在熊熊地燃烧。
比那些宛如“积分焚烧炉”般消耗的功能卡,甚至比冰川上点燃的大火烧得更厉害。
路庭身上有一种燃烧自我的冲劲。
还有一股一旦夙愿不能达成,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能随时拉着自己那庞大宛如不可攀,在他眼里却也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撞翻的敌人同归于尽的狠劲。
唯有在回忆,说起岑归的时候,路庭是正常的。
他短暂变回了之前那个路庭,会真心笑眯眯地和人打趣,散播他和前执行官的美妙爱情故事,恨不得向全世界展现他有一件私藏珍宝。
——那么,他该怎么把自己的宝贝带回来呢?
扰乱游戏场,中止游戏进程,在反复的违规叠加下,惩处级别理所当然一层层拔高,被派遣来处理违规的系统工作人员等级便也水涨船高。
最终,他就终于把自己想要等的那一位盼来了。
他的岑归的确已变回了系统的首席执行官Alpha,队友白一森宛如是个乌鸦嘴。
然而这种变化,其实又也在意料之内。
违规玩家路庭笑着与前来抓捕自己的执行官Alpha打招呼,口吻亲昵,眼神灼人。
他好像一个不请自来的骚扰犯,又实质只是一位被遗忘的,深深惦念对方的老情人。
他说:“嗨,宝贝。”
执行官回以他冷淡眼神,重新被风镜掩盖下的面容不带有丝毫情绪。
他想:“太糟糕了,不该是这样的,他才活过来不久,怎么都还没体验到什么,就又被强制改回去了?”
违规玩家心里有些许难过,他走向执行官的步伐却平稳。
重逢的欣喜与难过同时交织在他沸腾的心脏血脉间。
但他不为岑归认不出自己而低落,不为岑归忘却两人过往而自伤。
他只难过,他好不容易焐暖和了一点,在他这破开坚硬冰壳,露出内里温暖柔软一面的人,被重新冻住,被强制进入情感沉睡的时候,会不会也感到难受,然后又从抗拒难受到一片虚无。
……会不会疼?
光是想一想,心就几乎要揪起来。
执行官Alpha的态度是恢复初见的公事公办,可路庭绝不会与他生气,不为冷遇萌生任何情绪。
相反的,当他尝试拿暧昧的话语去激人,会在交谈间旁若无人暗示两人间存在一段过往时,他便像个贪婪成性的盗宝贼,在收集执行官每分每秒的反应。
然后当然,路庭察觉到了许多的不同。
首席执行官有着一如初见的冰冷姿态,他给予的反应回馈又偶尔显得不那么冷。
对方甚至没有抗拒那个吻。
而没有比这对路庭来说更好的鼓励。
“他只是有一部分睡着了。”路庭想。
这念头在他心底,从模糊猜测到坚定清晰。
只是睡着,那唤醒他就好。
他亲爱的宝贝有一部分被冷藏,被重新冻住了,那再次温暖他就好。
只是同时,他还是个有些急迫的人,他不舍得让他冷太久。
所以,他选择了一种最为疯狂,热烈到激烈的燃烧。
执行官Alpha穿长靴的腿踩着玩家肩膀,玩家单膝跪在地面朝他仰望,违规者脸上笑容是奇异的恣意,语气又柔软如同讨要一个晚安吻。
他说:“执行官,你看见我刚才给出的答案了吗?”
执行官确实看见了那个“你”,他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然而否定的话语却无法立即说出去。
因为玩家握着他足腕的手忽然加重了力气,他警觉想要把腿抽离,对方借着起身的惯性与冲力,很大逆不道地把他掼倒在了铺遍房间的厚地毯。
一只方才已跪了半晌的膝盖重新点地,它和与它相连的紧实小腿一块绊着另一人的腿,卡进执行官的腿之间。
“你……”执行官Alpha张了张口,他简短冰冷的音节被一只静静抵到唇前的食指逼了回去。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很奇怪。”违规玩家轻声说,“等这次结束,再来抓我一次,好么?”
这便是前所未闻的请求。
有位玩家不仅对被首席抓捕情有独钟,还已提前表达,他必然还敢再犯。
鬼使神差,执行官却将这个最为怪异的请求答应了。
那胆大至极的玩家自上方而下地凑近他,他将长鞭柄向上一顶,拿鞭柄撑出两人间距离。
然后听见对方蛊惑似的许诺:“等你下次来,我什么都告诉你,一定知无不言,有问必答。”
漫长的沉默后,执行官Alpha说:“记住你的话。”
这一轮惩罚结束,首席执行官甚至拒绝了系统让自己回主控中心的调令。
他前去其他分区,协同支援了至少三位同僚的任务,并令以为他是来突击检查的同事们个个神经紧绷。
他知道玩家不闹出停摆游戏场的动静才是寻常,也知道正常来说,想要打断一轮游戏自然没那么快。
但可能是奇怪的玩家将他也变得怪,他竟会不自觉去看时间,计算系统分区间的时间差。
并几乎在想,有人这次速度是不是稍有些慢。
而当红灯再度亮起,违规警报传至风镜。
执行官Alpha毫不迟疑,他走进传送光,载入了玩家路庭所在的游戏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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