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没有没有。”舒藏之前被白一森夸都还挺自傲, 被他心目中的真大佬一夸, 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我也没有那么厉害, 都是我自卖自夸。”
白一森体验到了鲜明的待遇落差,他端着自己的那一份, 就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唉。”白一森突发恶疾似的说, “我终究是不如他, 这份情, 终究是错付了。”
“了”字尾音尚未在空气中飘散。白一森忽然整个人一凛。
他紧急寻着危机感的方向来源扭头, 发现是岑归。
他岑哥正静静看着他。
“什么情?”岑归问。
白一森:“……”
不知道为什么, 白一森觉得他岑归这句话问的有点凉。
虽然对方平日里就是一副没有太多情绪,会显得冷淡的声调。
可刚刚这三个字,岑归说得仿佛格外冷一点。
白一森立即回答:“没有情,哪来的情,路哥跟我和小舒哪有什么特殊情谊关系,都是我胡诌的。”
凭着直觉,白一森感到听完他这话,岑归流露给他的凉意就又变得淡了一点。
“我滴个乖乖。”白一森在心底悄然震撼,“我岑哥刚才不会是吃醋了吧?!”
这发现着实惊世骇俗。
尤其“吃醋”这两个字,放在过去要是跟岑归关联在一块,听起来简直宛如天方夜谭,属于曾经认识岑归的人心里的“不可能事件”。
白一森仅是才这么联想了想,便深感自己仿佛在用世俗的情感去亵渎神一样的大佬。
可……
可是他英明神武的岑归冷意收敛了点之后,跟他说的下一句话是“少学路庭,别被他传染了”哎。
路庭就坐在岑归身边,他一个人拆着两人份的小火锅包装,并且是把先拆好的那一份放在了岑归面前。
旁听着对话的人还笑了一笑,肩膀抵肩膀地问:“学我有什么不好?”
岑归丝毫不介怀这份靠近,只平淡道:“我希望这个队伍里还是多一些正常人。”
被点名不正常的就眨了眨眼,语气欣悦:“我知道了,你是想要保留我的独特。”
岑归无语地:“……”
“……这种看似很平常,其实细枝末节里都透出信赖跟亲密的交流,放以前的岑哥身上也挺天方夜谭的。”白一森又想着。
他心底默默重新把“岑归”跟“吃醋”画了个等号。
然后隐秘的,竟又生出了一种见证他人蜕变的感慨。
“白哥。”舒藏的声音在侧边响起来,小同学好奇地探头,“你怎么还不开动,是想换个口味,还是想等我们都泡好了,你来享受独自一人吃到最后的爽?”
“……去,你哥我是这种人么?”知道舒小同学是开玩笑,回过神的白一森也笑骂了回去,“自热小火锅,就是要一起吃才香,等别人都吃完了你才开始,这东西味道又大,你们到时候就该嫌最后吃的人烦了。”
“哈哈哈。”
聊天声与笑声混合在石灰包发热的咕嘟咕嘟声里,四只便利小碗没多久就都散发出了热气,辛香扑鼻的气味逐渐飘了满屋,火锅底料那股带着冲劲儿的香直袭人感官,把气味因子肆无忌惮地往人鼻子,衣服,甚至是头发丝里钻。
这里分明是存在潜伏危机的游戏场,可这一刻,快餐店里的氛围又令人觉得无比安宁。
岑归对自热小火锅的操作显而易见也不够熟练,坦诚来说,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他在系统里似乎就没碰过这种东西。
系统执行人的能量摄入都有系统统一部署管理,高级执行官都有定点定时投放的能量套餐,他们好像谁也不会去思考食物是难吃还是好吃,也没有任何“个人口味偏好”之分。
岑归在从“执行官alpha”变成”玩家岑归“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不吃什么。
——但有个人记得他不能吃辣。
”仓鼠。“路庭在小火锅还在自热阶段,就凑去舒藏那边,他问,“你有储备牛奶或者其他乳制品一类么?”
液体牛奶背起来太重,又不便携带。
舒藏说:“有奶粉。”
“好。”路庭点了下头,然后他从舒藏那儿拿两条奶粉过来。
“哈哈。”白一森气氛一好,就忍不住说话也口无遮拦,他在一片详乐里傻嗨傻嗨地说,“路哥你还喝奶啊?”
路庭用舒藏一并提供的即热水壶烧开了矿泉水,泡了一大杯牛奶,他似笑非笑瞥白一森一眼,又在白一森嘻嘻哈哈的表情里,把牛奶杯放到了岑归面前。
岑归面前一杯飘着热气的牛奶,他再度静静看向白一森。
白一森:“……”笑容逐渐消失。
“你岑哥不太能吃辣。”路庭说,“但他又说不上不喜欢吃,为了不辜负仓鼠的心意,牛奶给他解辣。”
白一森:“……原来是这样,是我冒昧了。”
作为一名优质队友,白一森深谙该低头时就低头。
他前后态度逆转之快,那一句“喝奶”简直在无形踩着岑归潜在雷点蹦迪,此时,看他这副求生欲极其强烈的样子,在场其他人就都忍不住笑了。
以再度“哈哈哈哈”的舒藏笑得最为大声。
路庭应该是也笑了。
岑归笑得很轻,他倏忽擦过路庭耳际的笑声轻的像一个幻影。
可即便是它转瞬即逝,也还是被路庭捕捉到了。
“你笑了。”路庭在方桌下方握住了岑归的手,“我听见了。”
岑归在刚被拉住时动了动,又很快在路庭的掌心下安定:“听见就听见了。”
这有什么好需要强调?前执行官这么想着。
他分明还从有人的语气里听出了欣慰。
“不行。”路庭又说,“我必须要把它提出来,还是明明白白的指出来。”
岑归顿了一下,他感到有个人在揉他指尖。
他问:“为什么?”
路庭说:“因为我高兴。”
他正发觉你变得比以前更富有情感,也能更自然而然的微笑,所以他比谁都要高兴。
煮热的矿泉水只用了大半瓶泡牛奶,剩下的一小半被路庭又单独拎了只一次性方便杯,他将清水倒进去,这一杯也推到岑归面前。
“要是觉得辣到难以入口,就清水里涮一道再吃。”他口吻和举动一样自然地说着,仿佛自己所做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在照顾我。”这念头不期然跳进岑归脑子里。
他看了看桌面上的清水,又看看一旁的牛奶。
于是内心里的想法也有了后半句:“——而且照顾得很细心。”
自热小火锅不仅看起来金光闪闪,吃起来也确实口味不差。
有清水和牛奶加持,这一顿吃辣对岑归来说远比“初次尝试”要顺利。
白一森和舒藏还在三五不时聊些闲散话题,路庭会加入他们一块插科打诨,岑归不是很擅长加入这种多人聊天,但不管是老队友白一森,还是对他一直有点又敬又怕的舒藏——还是他的男朋友。
他们会隔一阵子就“cue”他一下,让他不会完全游离在闲聊之外,有些关于游戏场和线索的事,众人也都会停下来听听他的看法。
热气不断随着碗内翻涌咕嘟的气泡上浮,熏得镜片都起雾时,路庭又在桌下捏捏岑归另一只还垂在大腿上的手指尖。
“不把风镜摘下来吗。”对方说,“这样不太舒服吧?”
屋子里到处都是温暖的,沸腾的味道。
路庭听起来也很暖和,他尾音温和得像在自热锅里悄然破开的气泡。
岑归只沉默了两秒,他放下握着筷子的右手——而不是松开被路庭拉着的那只。
然后他将风镜拉了下来。
白一森和舒藏野悄悄注意着这边,看清岑归在镜片后睁开的眼睛,舒藏似乎还小小发出了一声“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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