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也挤进小半个身子,在他的指挥下翻阅文件,找一个已经过世的胡姓男子。
一时无人言语。
没开空调本就闷热,逼仄的桌下更热。虫鸣,纸张翻动的脆响,彼此湿润的气息交杂缠绕。
乌善小拽起衣服擦了擦汗,鼻腔里充斥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像一阵从旷野吹来的风,让人想起大地、野草和炽烈的阳光。
他斜眼窥视,暖色调的光映在男人脸上,如俊秀的山脉,棱角分明。深深的眼窝里,藏着睫毛投下的两片神秘阴影,眸光却亮得发贼。
那眸光微微一闪,“真热,想吃你的冰淇淋。”
“滚。”乌善小笑骂,以为对方在开黄腔。旋即意识到是想多了,自己本来就是做冰淇淋的呀。
“你居然让顾客滚?”温寒笑了,一点也没生气。
“不滚不滚,回去就请你吃。”
乌善小盘膝而坐,文件摊在腿上。这双腿虽纤瘦,却有着柔韧漂亮的肌肉线条,白得能当反光板。
他挠了挠大腿上刺眼的疤痕,哎呀一声:“我好笨,老胡出了事故,以王老板的不要脸程度,肯定会抹杀他的痕迹,怎么会留档案。”
作者有话说:
预告:
小小将如何另辟蹊径,与王老板斗争?
第22章 吓死你
他重新整理思路,随后将目光锁定在“会议纪要”上。结合新闻上事故发生的日期,找出当年、当月的会议纪要,内容并不多。
记录者笔体很乱,二人逐字逐句地搜寻。忽然,温寒把手里的本子摊在乌善小眼前,指尖按着一个名字:“找到了,叫胡文赋。”
乌善小立即接过,皱眉读道:“妥善安抚胡文赋的妻女,尽量不要影响生产计划。针对这次叉车组的事故,做出深刻反省,劝退55岁以上的工人……”
所以,胡文赋是叉车组,年龄至少55岁了。
“接着翻,看能不能找到胡文赋的照片。”乌善小从桌下爬出来,举着台灯靠近文件柜。
“做什么?”
“有用,非常大的用处。”
良久,他从柜子深处抽出一个压扁的文件盒,标签为“xx年员工风采展示”。他吹去上面的浮灰,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沓10寸照片,全是各部门的员工合影。背面有胶痕,应该曾粘贴于宣传展板之类的地方。
销售部,设备部……他逐张翻看,终于看见了运输部叉车组,目光落在一张黝黑沧桑的面孔。
没错,就是他了。
照片里共有四人,余下的都是三四十岁的青壮年,唯独他两鬓花白。他在微笑,但阳光刺眼,眉宇紧皱不展,故此显得滑稽而苦涩。
乌善小收起这张照片,将文件盒归位,又把其他文件原路摆回,关好柜门,放好钥匙。做完这一切,他和温寒从一楼洗手间翻出办公楼,借着夜色溜了。
他在草丛里找到自己的裤子,边穿边自我调侃:“好家伙,这场面像刚刚野战了似的。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哈哈。”
温寒忍俊不禁,说:“我现出真身之前,得光着。”迎上乌善小疑惑的目光,他解释:“因为我太大了,会直接把衣服撑爆。”
“那不挺酷的吗,轰一下衣服碎片飘满天,自带特效。”
温寒大笑,问接下来做什么。
“先回市里。”
乌善小拿出手机,想叫辆车。结果价格高得令人咋舌,便打消了念头,提出到主路去搭车。温寒没有异议,于是二人沿着大路走,朝每一台经过的车招手。
当挥动的手不经意间碰在一起时,乌善小发现男人的手很热,这表明肾功能很棒。
大多数车都毫不减速,回应他们的只有尾灯和尾气。倒是有台小轿车停了,司机是位年轻女性。对方犹豫一下,大概是不敢随便让两个男人上车,抱歉地笑笑,开走了。
乌善小觉得她做的对。
最终,他们搭上一台面包车。回到繁华闹市,乌善小请司机停在一条老街,随后走进街上唯一的殡葬用品店。
店面有些破败,门旁贴着“花圈墓地殡葬用品一条龙”的条幅,承载了人们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所有想象。
“先飞,我终于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了,”温寒投来赞佩的目光,“你想吓死王老板。”
“不会吓死,他死了,谁来给工人赔偿。”乌善小从裤袋掏出照片,望着那张刻满风霜的笑脸,“胡老哥,抱歉,我不是故意利用你。事办成了,你家也能拿到应得的赔偿。”
片刻后,乌善小抱着一个古朴庄重的小花圈走出来,臂弯挎着的黑塑料袋里,是铜钱形白纸钱和一束线香。花圈为白底黄花,正中贴了胡文赋的黑白照,从员工合影截取打印的。
“明天,我会跟踪王老板的车,看看他每晚在哪过夜。”回家路上的闲聊中,乌善小说出接下来的计划。
“到时候,用我帮忙拿着这些道具吗?”温寒问。
“不用麻烦了,”乌善小掂了掂花圈,有点不好意思,“你都陪我跑一天了,明天我让白清波帮忙就好。”
“不麻烦,”温寒淡淡地说,“有事随时联系我。”
“好……等等!”乌善小猛然止步,盯住一台刚刚经过的黑色豪车。他紧追几步,看清了车牌号,赫然就是王老板的座驾。
“不等明天了!你先回你的酒吧,帮我拿着东西和衣服。”匆匆说完,他闪进一条昏暗的小巷。一转眼,一只喜鹊冲出巷口,紧随黑车而去,化为茫茫夜色中一道凌厉的剪影。
大约20分钟后,车子拐入某小区,停进一栋多层住宅的独立车库。不多时,走出一对男女,十指紧扣动作亲昵。乌善小飞飞停停,尾随其后。
男人中等身材,其貌不扬,挺着怀胎五月的啤酒肚,细小的双目透出精明。女人年轻靓丽,墨发雪肤,左手指间闪着一点亮芒,想来是新买的钻戒。
“今年生意不好做,下次过生日,给你买鸽子蛋。”
“不用啦,你多陪陪我就好。”
喜鹊目送二人走进与车库同栋楼的某单元,很快,位于五层的住宅亮起灯光。它停落在窗外,确认过后,便离开了。
飞到温寒的酒吧,它咚咚地用嘴叩门,啄木鸟似的。很快,门开了道缝。它闪身而入,变回人身后飞速穿戴整齐,兴奋地说:“我知道那逼住哪了,走,搞他!”
温寒将道具用黑色大垃圾袋包好,正要打车,乌善小却说时间还早,而后扫开一辆共享单车,把东西固定在车筐。
他跨上车,瞄一眼自己的冰淇淋店。白清波正坐在门口玩手机,同时兼顾着隔壁的“嗳嘿嘿”,兼职员工小石则在尽职地打扫。
“我发现,你有点抠门儿。”
温寒的话勾回他的注意力,他轻哼一声,蹬动车子,与男人并骑:“这叫节省。我又要挣积分,又要维持生活,买衣服、买彩票都要钱的啊。像刚才买花圈之类的,全是自掏腰包,领导又不给报销。”
“如果这不是你辖区里的事,你还会管吗?”
这是个刁钻的问题,乌善小叹息着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世界上没那么多如果,这个词想多了会烦恼。”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就想变成自由身,能中彩票最好,中不了也无妨,你呢?”
男人的回答莫名其妙:“以后你就知道了。”
悠然骑行大半个钟头,到了王老板和情人的爱巢。他们说自己是超市送货的,成功进入小区,又以忘带钥匙为名,请三楼的住户帮忙开门。
在楼梯闲坐到夜半时分,乌善小朝温寒借打火机,在王老板门前点燃线香。香很劣质,弥漫的刺鼻气味令人心神不宁,成功在嗅觉上渲染出诡异的氛围。
香燃尽了,他让温寒躲好,自己现出原形,以喙啄响防盗门。
咚,咚,咚。
“谁啊?”伴随一阵拖沓的步子,王老板推开门,声音带着睡意和些许恼火。乌善小轻巧一跃,隐入门与墙形成的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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