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天,就瘦了将近十斤,本来就没有肉的脸颊又小了一整圈,下颔线清晰,锐利得像出鞘的刀。
有祈行夜镇守,这三天平静得可怕。
就像连污染物都感受到了祈行夜的愤怒杀意,不敢在京城附近造次。
本以为终于能松口气,秋白素这边又出了事。
祈行夜无声叹气,难掩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不是你的错,万国。秋白素是从污染现场拖回来的,本就状态不好。你已经保证了他的安全。”
“至于健康……又不是你能掌控。”
就在这时,手术室忽然变成绿灯。
出来的医生一头雾水:“本来都要宣布死亡了,病人忽然就自主恢复心跳了。”
“奇怪,他的衰弱来得快,怎么去的也快?”
用医学解释不了,他只能归结为秋白素求生意志强大。
医生向祈行夜说明秋白素的情况之后,祈行夜点点头道谢,然后看着秋白素被推出来。
青年面无血色,几乎与白色床单融为一体,瘦弱到在被子下没有起伏。
刺痛了祈行夜的眼。
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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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言足足睡了十个小时, 才重新睁开眼。
出乎他意料的,祈行夜就守在病床边。
青年一双长腿交叠,眉头微皱, 手捧文件时不时写下批注。
窗户外的晴空也成为了他的背景,在静谧的病房里, 美好如一幅画。
明言稍微有所动作, 祈行夜就已经敏锐抬眼看来。
他挑挑眉,阖上手中文件:“明院长醒比得预料中要早。”
明言不是经常出外勤的调查官, 只是普通人的体力。在纪光长达49个小时的手术中一直高强度集中精力, 全靠毅力支撑下来, 体力消耗严重,以致于刚一出手术室,他自己也跟着倒下了。
即便祈行夜已经提前了解过明言, 并得到了周围人几乎一致的提醒,但这还是令他震惊于明言的意志力,也明白了为什么科研院的院长, 能是明言。
在对待自己专业领域上,明言从来不含糊。
看到祈行夜望来的目光, 躺在床上还有些虚弱的明言皱了下眉, 问他:“祈侦探既然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怎么还留在这里。”
明言撑着自己坐起身, 淡淡道:“我听说过你的做派,祈侦探。进入调查局短短几个月, 就已经和所有人打成一片。”
想到之前祈行夜威胁自己的话,他颔首道:“你有很多朋友, 但是那一套在我这里不会起作用。如果祈侦探觉得留在这就可以多得到什么, 那就想错了。”
祈行夜笑了:“看来明院长还不够了解我。”
他放下文件, 起身走向明言:“我留在这里,是为了解答明院长的疑惑——有关于您夫人的事,我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倏地,明言眼神狠厉起来,即便虚弱也不掩锋利。
祈行夜微笑着任由他打量。
良久,明言冷呵一声:“敢用我夫人威胁我的,你不是第一个。但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
传闻中的软肋,不仅仅只是传闻。
祈行夜笑道:“明院长一定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不论是十八年前的事,还是侦探社——小荔枝在我那兼职打工的事,想必明院长也清楚。”
明言看他:“你想让我认为,你会知道我夫人的事,是因为明荔枝?”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轻蔑。
“明荔枝那孩子,没有那个勇气。他所知道的,也比你想象中要少太多。”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当明言提起明荔枝、本应该是家中受宠幼子的时候,却平静得仿佛只是个陌生人。
祈行夜眯了眯眼眸:“明夫人倒是对明荔枝很上心啊,明院长。你这样忽视他,你夫人会高兴吗?”
——某位不可小觑的存在,最喜欢吃荔枝。
这是余荼在很久之前,就对祈行夜说过的一句话。
当祈行夜看到明言,从林不之口中旁敲侧击,知道了明言的夫人在十几年前已经死亡后,忽然意识到:喜欢吃荔枝的那位,不是别人。
正是明言的夫人,明荔枝的母亲。
而在明荔枝出生不久,明夫人死亡。
没有任何官方记录。
有关于明夫人这个人所有的存在,都被人故意抹去了所有痕迹,难以寻找。
祈行夜还是让云翳清去帮忙打探,再加上从余荼那威逼利诱拿到的零星言语,才连蒙带猜的重构起完整的真相。
明夫人,以“明镜高悬”为集团取名悬镜的悬镜集团创始人,更是隐藏在集团名称中的那个“明”。
明荔枝的明,是哪个明?
明镜台吗?还是明言。
不,是明夫人,明悬镜。
明家,从妻姓。甚至包括明言自己。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研所所长,与集团掌权人倾心如故,结婚当日改姓“明”,并且抹掉了在成为“明言”之前的所有人生。
即便是余荼,也不了解更深的过往。
但当祈行夜走访悬镜集团资深员工时,曾经历过明夫人时期的员工语带怀念,说起当年的明夫人是怎样的雷厉风行,手腕强硬,单枪匹马杀进精工领域开疆扩土,夯实了她事业的地基。
以及,总是会沉默跟在明夫人身后的那个俊秀干净的研究员,看向明夫人的眼神,是怎样的温柔缱绻。
‘看到那两个人站在一起,你就会明白什么叫神仙眷侣。那两人,真是天造一对,美得像一幅画。’
员工笑着笑着,却惆怅叹息:‘可惜,就是因为太美好了,所以才会不真实……天妒英才,明董事长,竟然早早就走了。’
‘好像从那天起,总是跟在她身后的那青年,也再看不到了。’
十九年前,明夫人因为被一起污染事件波及而死亡。
明言沉寂许久,被不放心的同事前去看望时,发现明言竟然在准备自杀。
而在别墅里,年长些的小少年将还小的孩童护在身后,冷着一双眼,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年幼时的明镜台,亲眼看到了自己母亲的死亡,以及父亲试图自杀又被救下的场景。
同事本来还在担心小明镜台会不会被吓到,可那双眼睛里,只有冷漠。
像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
对小明镜台而言,最重要的,只有被他藏在身后的明荔枝。
荔枝,不要看。
荔枝,别害怕,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
……
失去生存意志的明言陷入了漫长的抢救中,缠绵病榻,反复求死又被救回来,完全忽略了两个孩子。
那期间,年仅十岁的明镜台,顶住了家庭和集团所有的压力。
不论是连话还说不流利的小荔枝,还是悬镜集团的事务,这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少年,全都一力扛住。
直到有一天,时任特殊调查组组长的林不之,拜访了又一次求死不成的明言。
两个人关起门促膝长谈。
没有人知道两个人究竟说了什么,但在林不之走后,明言忽然喊来了自己曾经在科研所时期的老下属。
再从病房里出来的明言,已经衣着整洁,重新打理了形容,好像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科学家回来了。
可是,他丢了所有情绪,像一个冰冷冷的机器人。
走进了科研院。
从此投身于对污染的研究,对其他事物再无半点兴趣。哪怕是他两个孩子。
但明镜台从来没有向明言求助过,而是一边完成学业,抚养明荔枝,一边在明夫人留下的老下属们的帮助下,学着如何去做一个庞大集团的掌权人。
压力和责任,让十岁的孩子快速成长。
明言对夫人身后留下的巨额财产没有兴趣,只是派了秘书过来,帮明镜台完成了一应交接,让他成为了实际上的掌权人,只等他一成年,就会继承明夫人留下的悬镜集团。
对于曾经属于夫人的东西,明言的态度简单明了:死不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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