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时,温和得仿佛晚霞从天际流淌向人间,汩汩汇入心间:“你不在身边时,我不知道要怎样生活。”
枫映堂抬手,遮住眼眸。
他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洺席。”
枫映堂滚了滚喉结,艰涩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他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之前在华府……为了保护我们,死了很多人。”
晏洺席怔了下。
就听枫映堂继续道:“能把那些人的名字告诉我吗?还要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人,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家人朋友。”
枫映堂木然的听到自己在说:“我想要了解他们,记住为我而死的人们。我不希望他们为了保护我们而死,我却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最起码,要让他们活在我的记忆里。”
他觉得自己很讨厌。
明明就是想要从晏洺席那里拿到雇佣兵名单,查找“唐纳德”是否在其中,核对自己的记忆,却还是要将它修饰得如此冠冕堂皇,属于副官的工作本能的运作。
枫映堂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却又不得不做。
“糖糖……”
晏洺席轻叹了一声,安慰道:“在接到任务之前,他们就已经了解任务的危险性了,他们知道自己会死,但他们还是选择了前来。那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糖糖,你不必为此而自责。”
“所有阵亡的雇佣兵和秘书,他们的家人爱人都已经被妥善安置好,得到了千万抚恤金。”
晏洺席轻声道:“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枫映堂还想再说什么,劝晏洺席把名单交给自己。
但在他开口之前,就听晏洺席又道:“名单我会让秘书整理好,马上发给你。”
“糖糖,我不想让你为这些事而伤心。抱歉,是我没有处理好。”
晏洺席的愧疚不似作伪。
枫映堂也不由得一怔,忽然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多想了。
毕竟人在慌乱中的记忆,会被潜意识修正和抹除,做不得真。或许……或许他记错了,毕竟国人看A国人都觉得长得差不多。
“好。”
枫映堂点点头,担心自己方才的语调太生硬,又哄道:“等我忙完这一段,就去医院看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吃晚饭。”
“可以申请尝尝糖糖的手艺吗?”
晏洺席笑道:“听说祈侦探的手艺很可怕,不知道糖糖的怎么样?”
枫映堂,枫映堂摸了下鼻子,不好意思道:“咳,我不太会做饭,就会些简单的煮面条泡面。”
“只是能填饱肚子,维持生命的程度。”
当然,如果对比物是祈行夜的话,那还是好吃太多了。
远在天边的祈行夜:“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奇怪道:“谁在骂我?伟伟吗?反正不会是糖糖,首先排除他。”
而枫映堂不知是被晏洺席勾起记忆,还是想要弥补刚刚话题的冷硬,也笑着和他说起了自己从前学做饭的经历。
“我妈妈去的早,从小我和我爸相依为命,我爸手艺很好,就不小心把我养废了,到现在也没能学会一手好厨艺。”
枫映堂无奈道:“如果你不介意吃泡面,那下次见面,我做给你吃。”
他强调:“真的只是能填饱肚子的程度。”
晏洺席低低笑出声,被认真的枫映堂可爱到。
“好啊。”
“糖糖想吃什么?我可以学着做,应该赶得及在下次见面前学会。”
他颔首轻笑道:“我自认为还算聪明,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要不要来检验下?”
枫映堂惊奇:“你?做饭?”
怎么想象,都不觉得糖糖未来科技集团的掌权人,是会花时间下厨的人。
“以前不会。”
晏洺席也大方的不掩饰:“但是,如果糖糖期待的话,我很愿意学着试试。”
“你会开心吗?糖糖。”
枫映堂怔了下,半晌,才重新笑起来:“那就要看你做的好不好吃了。”
“好,那就等下次见面。”
晏洺席声线温柔缱绻,好像裹挟着全部的爱意:“如果你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论是枫映堂还是晏洺席,两人都在各自的事业上忙碌,数不清的文件和提案在等待他们的批准,各自的下属都在焦急等待。
却又偏偏,两人都默契般在最忙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将大量的时间倾注到对方身上。
直到有调查官砰砰敲门,急得哭爹喊娘说这是紧急事务,枫映堂这才不得不结束与晏洺席的电话。
“下次见的时候,希望你的伤已经痊愈。看到你平安,我就会很高兴。”
“好,下次见的时候……一定会的。”
晏洺席的声音很轻,散落风中:“我很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糖糖。我不想,让一切变成交易,像我父母那样。”
但电话已经挂断。
听到晏洺席低语的,只有嘟嘟忙音。
晏洺席缓缓垂下手,注视着手中逐渐暗下去的屏幕,长久没有言语。
宽阔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静得仿佛坟墓般死寂。
秘书深深躬身,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出言提示,与那位约好的会面已经快要到时间了。
以那位对时间的看重,可不是会等人的脾气。如果迟到,很可能……
“把阵亡雇佣兵名单,给调查局送去。”
晏洺席垂眸时眸光破碎如天光:“他在怀疑我。”
秘书不敢接话,只能继续压低身躯:“是。”
挑高的穹顶大厅内装潢复古华美,宽阔到仿佛没有尽头的地面如一面镜子,而晏洺席坐在穹顶之下的唯一一把椅子上,垂眸沉思时,与穹顶壁画上仿佛从天堂降落的神遥相呼应,两者的身影仿佛重叠,又散开。
晏洺席颤了颤眼睫,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寻常的平静神情。
他站起身,抬手扣上西装扣子,一身昂贵正式的西装将他身形修饰得极好,本就肩宽腰窄腿长的身姿如岩岩青松,气场不凡。
“走吧,那位该等急了。”
“我们的……新合作者。”
晏洺席率先迈开长腿。
…………
“阿嚏!阿嚏!”
祈行夜猛地一个前倾,“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磕在前面的操作台上。
等他再抬头,额头都红了。
商南明又心疼又好笑:“这是怎么了?”
祈行夜委屈死了:“一定是有人在说我坏话!可恶,一定是伟伟!”
白翎羽嫌弃的看向祈行夜:“是你身体太虚吧,细狗,这么差劲。”
怎么打喷嚏还没完了呢,你当这是在敲鼓?
祈行夜:“…………”
他阴恻恻转头,看向刚从怪物导致的眩晕中回神的白翎羽。
“不知道谁才是细狗,被污染物看一眼就晕到现在。”
祈行夜笑眯眯问:“要不要棒棒糖啊?小朋友。”
笑得很好看。
但可谓阴阳怪气极了。
确实还虚着的白翎羽:“…………”
她抽了抽嘴角:“就这么记仇吗?”
祈行夜笑着重重点头:“不然呢?不记仇那我还活什么。”
【祈行夜】是由什么组成的呢?
记仇,胜负欲。以及——商南明。
白翎羽翻了个白眼,忽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上祈行夜的车。
后面不是还有宴队的车吗?可恶,都怪小荔枝的美荔枝计让她迷了眼。
“祈行夜。”
宴颓流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海水,很奇怪。”
祈行夜立刻顾不上和白翎羽斗嘴,赶紧转头看向车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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