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寒继续问道:“你还想要什么?我用来观察万事万物的双眼,还是我聆听千百声音的耳朵?”
苍行衣被他逼得后退一步,撞在冰箱上:“……你疯了?!”
“是的,我疯了。但是有什么关系?”不见寒平静地反问他,“活在这世上,谁不在发疯呢?”
逃跑。
苍行衣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不见寒已经疯了,他不正常。他必须得逃跑。
他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升起过,用力推开逼近他面前的不见寒,朝房门的方向跑去。还没有跑出两步,后脑一阵剧痛,意识瞬间空白。
伴随着一声巨响,不见寒抄起手中的金属折叠画架,重重砸在他脑后。
苍行衣栽倒在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他摔倒在湿滑的汤汁里,那只皮肉被炖烂泡涨、以至于发白的手就紧贴在他脸侧,肉香带腥,冷冷冰冰。
“你要去哪里?”不见寒宛如自言自语,抓住苍行衣的头发,拽着他往房间的方向拖过去,“这里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供你去。”
第一时间,苍行衣想到的,竟然不是不见寒要对他做什么。
而是不见寒砍掉了自己的右手,左手又拎着折叠画架。那他究竟是用什么在拽着自己拖行?
不见寒拽着苍行衣,来到他的画室门前,丢掉了拎在手里的折叠画架,将门打开。
霎时间,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腥味,扑面而来。
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苍行衣只能隐约感觉到房间里道路崎岖,好像是堆满了杂物。
不见寒粗暴地将他扔进房间里,反手将门带上,并打开了灯。
这里确实是一间画室,有画架,有画板,颜料、画笔以及各种绘画用具。
但是没有任何一间画室,墙上会泼满血迹。
也没有任何任何一间画室,会像摆放石膏雕像和静物一样,堆满苍行衣的尸体。
无数残肢断骸彼此堆叠在一起,他甚至能辨认出自己一些散落在其中的绿色的眼睛,以及遍布伤痕的右臂。尸体绝大多数都已经不完整了,看得出来在生前就遭受过惨无人道的对待。苍蝇聚集在生蛆的腐肉上打转,尸水混合着血液一起,从尸体青灰色的皮肤缝隙间渗出来。
苍行衣彻底失语。
不见寒站在他面前,举高临下,问他:“苍行衣,你爱我吗?”
“……不见寒,”面对此情此景,即便是苍行衣,也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表露出异样,“看来你真的疯了。”
不见寒:“那无关紧要。苍行衣,回答我,你爱我吗?”
苍行衣:“我……呃啊!”
不见寒握着一把美工刀,跪坐在他膝盖上,然后高高举起美工刀,捅在他大腿上。
“告诉我,说你爱我。”不见寒说,“没有人比你更爱我。”
苍行衣紧咬牙关,不肯说出任何一个字。
“只要你给我想要的回答,我就可以让这一切立刻结束。然后我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一切都变得很完美。”不见寒十分耐心地向他解释,“就算你坚持拒绝我,也不会改变什么的。”
“我会对你很好,给你想要的一切,努力说服你,征求你的同意。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会伤害你,给你施加压力和痛苦,直到你坚持不住,松口为止。”
“假如你不幸在这个过程中死去,我会享用你的尸体。毕竟我坚持得这么辛苦,怎么说也要给自己一些犒劳才行。”
苍行衣:“你威胁我?”
不见寒:“陈述事实而已。”
说罢,他将美工刀从苍行衣腿上拔出来,瞄准小腹,再次重重捅下。
“说你爱我,苍行衣。”
实话实说,被美工刀捅上一刀,对苍行衣来说,算不上有多疼。
他肌肉紧绷,血水和着汗水流下来,沾在伤口上,火辣辣地发疼。
“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他侧过头,和自己其中一具尸体无神的双眼对上目光,“那你应该知道,无论你怎么对我,都是没用的。”
不见寒动作微微一顿。
“如果我是会因为这些而松口的人,我早就支撑不住,对你说出那三个字了。”苍行衣甚至轻轻笑了一声,“这种事情你重复了多少次?一百次,还是一千次?”
“被困在这个轮回里的人不是我,是你。不见寒,我真为你感到可悲。”
“没关系。”
不见寒没有被他的话激怒。
在过去,难以数计的轮回里,他早已经无数次听见苍行衣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了。
“和你在一起,只有我和你两个人。重复在死亡的轮回中奔波。”他轻声自语,“我每一次都会找到你,将你杀死并据为己有。而你也次次如故,从未改变过。”
“这样不也浪漫至极吗?”
说罢,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刀。
沉闷的痛哼声,利器反复刺入肉体的声音,不知持续了多久。
飞溅在不见寒脸侧的鲜血,从他神情麻木的脸颊上流下,滴入平静的血泊中。
他闭上双眼,低下头,凭借直觉去亲吻模糊的血肉。他并不迷恋死尸和腐烂的骨肉,但当他想到自己亲吻的对象是谁时,总是会为此而兴奋不已。无论对方此刻是否完整,又处于什么样的姿态。
“晚安,亲爱的。”他对他安静而破碎的恋人道别,语气温柔,充满期待和依恋,“我们明天见。”
第563章 剧本二五·环刻虚塔·十
苍行衣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他被闷出了一身冷汗。卧室里明媚的阳光、和煦的轻风,并不能缓解恐怖的噩梦带给他的心有余悸。
他从床上坐起来,深呼吸,缓解自己身体的紧张。忽然身体一僵,因为他瞥见房间窗边,站着一道熟悉的背影。
不见寒背对着他,轻轻哼着歌,正在打理窗台上放置的玻璃花瓶和奥斯汀玫瑰。他对苍行衣的审美习惯了如指掌,三枝粉色的玫瑰花,两枝盛放,一枝含苞,错落有致地簇拥在一起,一枝不少。
半长的马尾在身后束起,皮筋周围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一翘一翘,被阳光照成灿烂的白金色。
“睡醒了吗,早餐想吃什么?”不见寒回头问他,然后关切地靠近,“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苍行衣迟疑了片刻,说:“做了一个噩梦。”
不见寒:“说来听听?”
“具体情节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产生了‘可怕’这种情绪。”苍行衣有意要略过这个话题。
“一定是你太紧张了。健康的饮食和规律的作息,或许会有助于你放松心情。”不见寒安慰道,“昨天出院的时候医生才叮嘱过,让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等状态稳定了,再考虑继续投入创作的事情。”
苍行衣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朦胧,在不见寒口中明明是昨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却好像已经十分遥远:“出院?我病了吗,医生怎么说的?”
“唔……说是有关《世间》的这段经历,给你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心理阴影。你可能表现出某些被害妄想症的倾向,很难信任别人,总是觉得周围的环境危机四伏,即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随时有可能伤害你。”不见寒说,“情况严重的时候,可能还会出现幻觉,幻听……不过,这些都是正常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好起来的。”
苍行衣对此将信将疑。
“好了,我先去给你做早饭。你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不要胡思乱想。”不见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家里所有地方都可以去,有什么需要就喊我,我随时都在。”
说完,他便离开了房间。
苍行衣短暂地迷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床头柜上放着崭新的休闲服,尺寸刚刚好,他将衣服换上,忽然发现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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